自那日起,早已陰森的監獄更是加大了警備力度,每日巡視人數較前增加了不少。
在這種情形下,這群囚犯對於他們是否因外部的變化獲得轉機的憂慮遠大於對面牢房裏那個偶爾打個照面的新面孔的命運。
雖說大夥沒太注意他,胡軻還是暗暗整理起記憶,回想起身邊的朋友變化。
在這段時間後,他驚奇地發現,那個曾與其爭論過「經學」的長者似乎已消失不見了蹤影。
胡科感到自己如同被什麼東西突然抓住了一般,意識到面前的老者遇到了極大的變故。
之所以他會做出如此推理,皆因為原本歸屬這位長者所在牢籠現在卻出現了一個全新的囚犯。
若是牢籠仍舊空曠,胡科依然有懷疑,可能是這段時間內老者又被押送出審問。
但現下更迭了另一位囚犯進入該區域,則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老者已經不幸隕落,他遭受的苦難可能因胡科不在的時間得到某種解脫。
另一種,或許是家族努力將這個老人安全解救出來了。
第二者的幾率看似偏低。
要知道,這位年高德韶的長者早已滯留在此多年,假如家屬有這樣的通道將他們帶走,必定不會拖延至今。
更別說在這麼特殊的場所放掉一個罪犯,這不僅不符合常識,也違背了詔獄的根本原則——並非因為某人違反規則,就會被強制留在這裏死亡。
詔獄的本意遠超此界限。
這工具的存在僅僅是為了維持特定的立場,不拘泥於是非評判的嚴格標準之上。
因此那位老者不太可能被釋放,原因就在於在這樣的刑場內放人,根本違反了歷史邏輯。
認識到有一名熟悉的個體步入無回頭路的狀態,令他心生傷感,並返回這片熟悉的區域。
失去了與之交往的機會,這不僅是個人的遺憾,而是對於所有人來說都難以徹底忘卻的事情,尤其是他與這位老人展開過激烈爭論——最終以一套令人驚訝的「辯論術」贏得了對方的尊重,直至老人面紅耳赤的閉口不語為止。
儘管老者對他的攻擊感到氣憤並憤怒的回罵了許多侮辱性的言辭,但這並不能掩蓋胡科對於他的同情之情。
經歷了這場衝突之後,原來瀕臨崩潰邊緣的老者,其心靈狀態比之前更為穩定,得到了某種程度的情緒釋放,也讓他的思想更加清晰。
這種反饋使得他能夠從中獲得一些正面的東西,即使贈與了別人玫瑰不一定讓自己得到回報,但從情感交流和心理平衡角度來看,這並非無意義的事。
這些經歷如同流水過境後即逝,但它們的影響並不簡單。
不僅僅是關於一位不幸命運終結的長者,也代表着胡科那些回憶的一部分逐漸消失殆盡——時間會遺忘那些過往的經歷和故事。
重臨此地,恍若初夢覺醒,胡軻的心中湧現出一股深沉的哀愁,這份愁苦在知曉老者離去後陡然增加至幾倍之多。
然而,這片方寸天地對他而言並非完全陌生。
返回那個精心籌劃的角落,整理了受風侵襲後顯得有些紊亂的局面,胡軻轉身躺在其上。
那份久違的歸屬感迅速佔據了他的心田,令他心頭的紛擾頓時得到了一絲釋放。
閉上眼睛,胡軻陷入了沉思:命運之路,究竟將引我往何方?他知道,在重回詔獄之後,自己的命運很可能已經不再是能夠自我掌握。
然而,困境之中仍能搏擊,更何況是飽嘗過勝利滋味的胡軻?
目前在他心中最為重要之事有三人三事——渴望了解其父當前身世的迫切之心;自與他相遇之後,在漁村生活卻未能得悉來自詔獄的任何消息。
姚廣孝或許能帶來胡軻原先未曾探尋的事物,然而此時的他是天界寺的一個和尚,力量與影響畢竟有限,難以觸達詔獄這樣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