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紅梅和周建國重新回到批發部開門做生意,各自心中有了一個芥蒂,就是那晚的情感問題。
兩人過着真正貌合神離的日子。
來他們店裏來批發的客戶中多半是男老闆,也有歲數四十多長得還看得過去的。周建國似乎對他們格外警惕,但凡看見和唐紅梅說幾句和進貨無關的話,就有意無意地藉故岔開他們說話,別人不當回事,唐紅梅心裏清楚他是為什麼,告訴自己不要計較這傷神的事。
只要來了男老闆,唐紅梅主動避開,讓周建國去。
周建國不是每天在店裏,有時會去餅乾廠跑一趟,去酒樓跑一下。
周曉華下半年進初中,四月份返校上課後,學習非常用功。放學就先回家寫作業。
看了三四回唐紅梅怎麼用高壓鍋煮飯,怎麼換藕煤,他也試着煮飯,爸媽回來就可以騰出爐子炒菜了。看着鬧鐘,高壓鍋跑氣二十分鐘就端下爐子,坐上水壺,封一下爐門。
11月10號才滿十二歲的他,這是他為爸媽做的力所能及的事。
一家三口,都在盡力讓生活過得順心一點。
偏偏周建國要無事生非。
這天傍晚,批發城大多數批發店開始關門了,周建國從衡陽一家餅乾廠回來。他去了一天半,事情還沒完全辦利索,就着急回來了。
唐紅梅在給乾城一個老闆清貨。老闆叫杜麒霖,是個快五十歲的精壯男人。
他來給妹妹進貨,說只有唐紅梅店裏有一種袋裝的魚皮花生最好賣。這一次要了十箱。
魚皮花生有三箱不知什麼時候放在罐頭箱下面了,唐紅梅很費勁地一箱一箱的要將一件二十四瓶的罐頭箱子挪開,杜麒霖為了能早點回去,就過來搭把手。
周建國在店門口看到的情景是,唐紅梅和一個男人在手拉着手搬紙箱。
這場景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傷了他脆弱的內心,他覺得自己頭上綠草青青。
「你們在幹什麼?」周建國進來厲聲喝道。
杜麒霖正搬着一箱罐頭要放地上,被呵斥聲震了下,差點把箱子摔了。
他把箱子放下後,直起腰看了眼周建國怒氣衝天的樣子,知道他誤會了,急忙解釋,「哦,我要的貨壓在下面了,你老婆搬不動,我幫着搬一下。」
唐紅梅先不去理會周建國的火氣,她怕她一說話,當着顧客的面吵起來影響生意,就繼續從裏面把魚皮花生紙箱遞出來。
周建國先一步接過來,放在腳下。
好巧不巧,就差這一箱沒弄出來,被周建國看見了。晚兩分鐘進來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可事情就這麼寸,不早不晚的,老天爺打盹去了。
等杜麒霖裝好貨走了之後,天已全黑,周建國去收擺在門口的貨。
唐紅梅來收後門擺的貨。她心裏有點發怵,希望到家後,周建國不要亂猜。他現在不僅神經敏感,連頭髮絲都敏感。
沒有如她所願,回到家,一進客廳,周建國忍了很久的氣終於山崩地裂似的爆發了。
「我就出去了一天,你就在店裏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你們背着我還幹了什麼?」
唐紅梅盡力讓自己深呼吸,平復着被無端冤枉的情緒,心裏一個勁地在跟自己說,「不和病人計較。」她認為周建國的病在心理上。
周建國見她不理他,怒吼道:「你說話呀。」
唐紅梅冷淡的語氣回他,「讓我說什麼?」
周曉華在客廳書桌那裏寫作業,此刻無法靜心繼續寫下去。
他從凳子上轉過身來,弱弱地說:「爸爸媽媽,我把飯煮好了。」
客廳里驟降的氣氛回了暖,唐紅梅想逃離客廳,就從沙發上站起來,「曉華今天幫媽媽煮飯了,能幹,煮糊了嗎?」她的聲音輕柔,像棉花一樣柔,聽在周建國耳朵里那麼不舒服。誰知道她是不是也是用這樣柔軟的聲音和那個男人說話的?
唐紅梅去廚房洗菜了,周建國將風扇調到最大檔,對着自己的吹。散熱,散氣,散火。
周曉華坐到周建國身邊,輕聲道:「爸爸,別和媽媽吵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