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周獨有的風雷鼓震徹雲霄,安西大軍如浪潮湧向碎葉城。
站在城頭的李桃歌眉頭緊蹙。
這些西軍甲冑不齊,多用棉袍裹身,攻城幾乎沒什麼章法可言,弓手懶洋洋射着箭矢,器械簡陋不堪,衝車雲梯這少一塊那少一塊,烏泱泱圍在一處,推推搡搡,良久不見有人登城。
這是玩命還是玩鬧?
幾十年前武勇第一的西軍,怎成了這般模樣。
李桃歌放聲喊道:「傳令下去,敵不攻,我不動。」
軍令如山,很快傳遍四門。
兩軍交鋒,卜屠玉將錦衣貂裘換成了鎖子甲,鐵疙瘩保暖有限,導致卜大少爺不停阿欠阿欠,掛了兩行大清鼻涕。用絲巾手帕擦掉,拉開龍吟大弓,想要斬殺將領殺殺對方威風,瞄了半天,找不到披甲帶盔的將領,正想隨便射殺幾人,李桃歌摁住弓弦,「將軍有劍,不斬草蠅。」
如今老大的話玄之又玄,幾個字冒頭,後面往往跟着天大道理,卜屠玉琢磨一陣,恍然大悟道:「老大,我悟了,你是想告誡我,公子有槍,不捅寡婦?」
「滾!」
李桃歌重重給他後腦勺來一記響指,不想和滿腦子寡婦的春蟲閒聊。
卜屠玉扶正頭盔,疑惑道:「老大,咱們攻城時,往往都由主將親自衝殺,這些西軍似乎都是雜兵,槍矛都豎不穩,沒有主心骨,能攻下碎葉城?」
李桃歌面色凝重,沉聲道:「貪狼軍是在用這些西軍,在搭建登雲梯,等到咱們氣力不濟,貪狼軍的將士才會發起猛攻。」
卜屠玉雖然不如李桃歌心善,但也沒有濫殺無辜的惡跡,咬牙道:「這幫驢草的玩意兒,城外西軍足有十萬,就這麼白白送死,不怕有傷天和?」
李桃歌面沉如水說道:「人又不是他們殺的,這筆賬當然不認,手足相殘,消耗西軍實力,對於貪狼軍而言,百利而無一害,日後再來侵佔安西,少一人,便少一把刀。」
「呸!畜生!」
卜屠玉氣的牙根痒痒,卻又無可奈何,貪狼軍離護城河還有一段距離,龍吟大弓可射不到那麼遠。
城下西軍在那出工不出力,城頭征西軍也懶得展開守城攻勢,雙方人馬大眼瞪小眼,誰都不想雙手沾滿血腥,有相識的親眷朋友,甚至開始盤膝閒聊。
幾百精銳甲士突然衝過護城河,問都不問,對慵懶西軍展開殺戮,一刀一個,專找脖頸砍,出手極其狠辣。
過萬西軍頓時亂成一團。
夢芝在甲士拱衛中現身,細腰左右各配有一把改良過的寧刀。
她雙手扶刀,面如寒霜喊道:「不攻城者,殺無赦!」
這位大漠夢菩薩在軍中積威甚高,別看只是一介女流之輩,西十萬西軍,數她殺性最盛,每月總要杖殺幾名不聽話的士卒,然後悄然摘取心肝,用來佐酒。
美其名曰菩薩,其實是女修羅。
見到西軍仍舊士氣不振,夢芝厲聲喊道:「要麼人頭落地,要麼破城之後逍遙快活,城裏的金銀女人,任由你們肆意揮霍。」
有夢芝親自監軍,再有重賞鼓動人心,西軍驚慌片刻之後,顫顫巍巍爬向雲梯。
卜屠玉望着有人已經快要爬到城頭,詢問道:「老大,打不打?」
李桃歌心善,並非愚善,事關生死存亡,冷冷蹦出一個字,「殺!」
頃刻間箭矢滾石沸油齊至。
登城的安西軍幾乎看不到烈陽,滿目皆是奪命兇器。
哀嚎聲不絕於耳。
本來雪白的大地,瞬間暈染成斑駁紅布。
經過初次交鋒,西軍深知無法破城,腦子麻木的還在城牆迂迴,精明的傢伙早已撤出一段距離,監軍拔刀砍殺,西軍調轉矛頭,將刀劍朝後捅去,反正都是死,不如將這幫作威作福的夢芝嫡系先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