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與窯子不同,後者做的是純粹皮肉生意,接客女子大多是胭脂俗粉,幾十文便可逍遙快活。青樓注重氛圍格調,裏面女子多為二八俏佳人,舉止能媲美小家碧玉,彈的一手好琴或者輕歌曼舞,琴弦和裊裊腰肢舞動,如同撥在客人心頭,使得對方心癢難耐,才能水到渠成。
卜屠玉點了四名姑娘相陪,姿色出眾二人坐在了李桃歌左右。
琴聲輕緩,燭影搖曳,為屋內平添幾分春色。
卜屠玉鹹豬手不停動來動去,壞笑道:「大哥,你怎麼光喝酒沒動靜,難道這兩名姑娘入不了你的法眼?」
兩名姑娘依偎在身旁,李桃歌羞的面紅耳赤,初次來到快活林,比西北風吹的都難受,結結巴巴說道:「我……不太習慣,還是讓她們走吧。」
經驗豐富的卜屠玉驚訝道:「大哥不會還是雛鳥吧?」
李桃歌狠狠瞪了他一眼。
暴露了初哥身份。
卜屠玉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能手刃十名蠻子的猛將,竟然沒碰過女人,甭管了,包在弟弟身上,保證你今夜腿軟成麵團,你們去給我舞起來,誰能讓我哥心動,百兩銀子相贈。」
重賞之下必有嬌娘,四名女子眼眸一亮,脫掉披風,露出雪白香肩,隨着樂律翩翩起舞。
紅袖樓敢以紅袖為名,舞姿自然不遑多讓,縱然比不過郭熙豢養的舞姬,相差也少得可憐,四名小娘子環肥燕瘦各有風情,實在挑不出誰為花魁。
聽到年輕琴師曲風一變,李桃歌桃花眸子清澈了幾分,沉聲道:「這是破陣曲?」
年輕琴師琴聲輕緩,畢恭畢敬答道:「回稟公子,正是破陣曲。」
李桃歌不由皺起眉頭。
破陣曲是張燕雲所創,專用於十八騎衝鋒陷陣鼓舞士氣,怎麼到了青樓里,成了放蕩的靡靡之音。
李桃歌略帶怒意道:「十八騎用此曲在疆場浴血奮戰,你們用此曲歡悅取樂,對得起陣亡的將士嗎?!」
正值張燕雲駕臨固州,卜屠玉也覺得極為不妥,順手掀翻了桌子,導致佳肴美酒撒了一地,凶神惡煞般說道:「你們這些混賬王八蛋!敢拿燕雲十八騎來消遣,活夠了是吧?!好,今日把你們統統關進大牢,看你們的骨頭硬,還是刺史府的鞭子硬!」
畢竟是固州數一數二的紈絝,惡名擺在那裏,四名姑娘嚇的花容失色,匆忙跑出屋子,尋求妙娘庇佑,而年輕琴師不動如山,十指壓住古琴,勾起嘴角笑道:「張燕雲能奏,我為何不能奏?」
李桃歌打量起坐在紗簾後面的男人,二十多歲的年紀,五官清秀,肌膚白皙,十指比女人都要嬌嫩,即便得罪了刺史公子,也瞧不出任何驚慌神色。
李桃歌正色道:「你可以彈奏,但是不可改成濮上之音在青樓里彈奏,這樣侮辱了陣亡將士在天之靈。」
年輕琴師搖頭笑道:「笑話,你逛青樓找姑娘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陣亡將士的在天之靈?我一片丹心,惦念將士勞苦,將告慰心意改編一首曲子,卻不能彈奏,哪有如此狗屁道理。」
李桃歌攥緊拳頭。
這人口舌鋒利程度,顛倒黑白的本事,能夠媲美芒鞋宰相馮吉祥。
卜屠玉叫罵道:「你小子找死呢?信不信爺爺把你腦袋揪下來當夜壺!」
年輕琴師渾不在意笑道:「信你之氣,不信你之勇。」
卜屠玉正要擼起袖子動手,李桃歌反將他摁住,低聲道:「他是修行者,沖我來的,你去送信,我和他斡旋一番。」
卜屠玉瞬間醒酒,明白了這人來者不善,從靴子裏抽出鹿頭匕首,咧嘴笑道:「刺客?正巧爺爺想開殺戒,簡直是瞌睡了送個枕頭。」
年輕琴師微微合住雙目,十指鬆開琴弦,無數根細線從古琴射出,交織成一張大網,將房間籠罩。
年輕琴師以輕鬆口吻說道:「我的琴陣名叫霓裳舞,含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