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他的血不會白流,他流過的每一滴血,將來都會反噬在太后黨身上,他做了第一個,但他不是最後一個。」
「父親說,軍機房成立之日,太后黨倒台便指日可待,不容有任何差池,此一舉不成,以後就不可能再成。」
「【倒顯】是父親畢生心愿。」
「為【倒顯】而亡,一直是父親的志向所在。」
「如果父親不成,我也將步父親後塵。」
「所幸,父親成了。」
「父親今日早朝時對我說,他昨天晚上做夢,夢到了太后黨樹倒猢猻散的場景,十分大快人心。」
「他臨行前對我說,齊王【倒顯】功成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殿下很清楚,這才是最好的局面。」
齊雍心中湧現了一股澀然:「好好安排你父親的葬禮,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派人到齊王府遞個信。」
張修遠揖首,對齊王殿下拜了又拜,眼含熱淚地吩咐家丁,將父親的屍體搬上板車,他坐在板車上,車夫趕着一匹老馬,板車行過市。
大街小巷都在指點議論,都察院正四品,左僉都御史,張昌興,張大人,冒上死劾軍屯十弊,觸柱死諫,當堂身亡。
張大人為大周朝百萬軍士發聲,捨生取義。
普通百姓不知張昌興這一壯舉代表了什麼,卻也知道張大人是一個好官,不覺就跟着板車一路相送。
綿延了何止十里。
張昌興出身農戶之家,家裏有幾畝薄田,父親有祖傳的木匠手藝,家裏有些余錢,便讓張昌興讀書認字,出人意料的是,張昌興在讀書上,表現出了過人的天賦。
張家一大家子決定勒緊褲腰帶供他讀書,村裏的人也幫襯了許多,他也不負眾望,縣試(童生)、院試(秀才)、鄉試(舉人)、會試(貢生)、殿試(三甲進士)……
二十七歲欽點了進士,但他只是普通的百姓之家,連落魄的寒門學子都算不上,沒錢沒人脈沒背景,最後進了都察院,全靠一腔忠直,得了尤大人看重,熬到了都察院左僉都御史,也就到頂了。
他彈劾太后黨有十餘年。
最後血濺大殿。
張昌興一生清貧,都察院又是清水衙門,在京為官多年,住的仍是租賃的四合院,位置就在大興一帶,離京里有些遠。
每次早朝,他丑時就要從家裏出發,卯時之前要抵達宮門,等候宮裏大開宮門。
每日上衙也要比別的大臣早起一個時辰。
一生恪盡職守,兢兢業業。
沈昭嬑沒想到,前世今生張大人都死在軍屯一事上,心中一陣唏噓。
張大人的靈堂第二天,就搭好了。
女眷這邊,柳心瑤有孕在身,不好前去弔唁,只得讓唐氏帶沈昭嬑、沈如婉前去弔唁。
平日裏門可羅雀的張家,如今是門庭若市,前來弔唁的大臣,及慕名而來的學子,往來不絕。
張家長媳,張修遠的妻子白氏,引着唐氏三人進了東面的廂房裏,廂房是臨時收撿出來的,顯得十分簡陋,已經等了許多女眷。
白氏一臉歉意:「家中簡陋,卻是怠慢了沈三夫人,及兩位姐兒。」
公爹去世之後,前來弔唁之人,絡繹不絕。
家中的院子本就不大,為免怠慢了客人,將左右兩廂的院子也租用了,仍然侷促得很。
唐氏忙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張大人大義為公,為家國盡忠,為君王效死,我們家也是慕名前來弔唁,怎好給主人添麻煩。」
白氏紅着眼睛,滿臉的憔悴,又說了幾句了抱歉的話,許是太忙了,實在分不開身,沒說幾句,就匆匆走了。
沈昭嬑和沈如婉,陪着唐氏坐了一會兒,期間有婆子過來,陸續引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