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
謁者透亮的聲音,從未央宮內清晰傳出,衛伉挪了個位置,讓出群臣通過的道,台階上的積雪隨落隨打掃,無奈剛打掃乾淨,又落下薄薄的一層。
推門,百官錯落走出,表情各異,
但無一例外,臉上都帶着一層濃濃的陰影,行出的官員很少三五成群,基本都是各走各的,最多是同署的官員淺談兩句,
皇宮是天子的地盤,旁邊都是皇帝的眼線,上千雙眼睛盯着,就算是有什麼話,也不會在這說。
「衛將軍,陛下喚您進去。」
謁者已不是黃喜,又換成了一個面白無須的青澀小宦官,眼神中帶着初涉世事的恐懼。
衛伉點點頭,走進未央宮,坐在龍椅上的劉據,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大朝會從早上開始,一直到了午時才算完,
劉據坐得是腰酸背痛,龍椅可不好坐,沒有靠着的地方,更沒有倚着的地方,直繃繃的坐着,和受刑沒區別,
當然,劉據不好受,跪坐幾個時辰的官員更難受,要是身體虛弱的人,連當官都當不了,也沒那個福命,
皇帝累,百官也累,等於是同歸於盡了。
「陛下。」
衛伉近前,離陛下還有十步距離停住,躬身行禮。
劉據臉上現出得意,這是極少在他臉上能看到的孩子般笑容,
「朕今天可是打了個大勝仗!」
衛伉嘴角微微勾起,
「末將在殿外都聽到了。」
「等着吧,」劉據看了眼衛伉,意有所指道,「他們要想辦法了,朕倒要看看,是金蟬脫殼,還是斷尾求生。」
大朝會結束,杜延年、張賀頂着黑眼圈,口乾舌燥,他們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還要回去再審。
兩人勢同水火,就算出了未央宮,同回官署,那也是一個走左邊,一個走右邊,
可看在外人眼裏,會覺得奇怪,這兩人步子都邁得一般大,若不隔着甬道,就是並肩齊速。
「你幹嘛?」
「審大人?」
杜延年、張賀同時站定,異口同聲,齊問向甬道正中立着的人,張、杜怒視對方一眼,又齊齊扭過頭,
「幹嘛?我也回廷署啊。」
審卿把兩隻手插在袖筒里,理所當然開口道。
左瞧瞧杜延年,右看看張賀,
暗道,
這二人怎麼回事?
杜延年問道,
「審太常,你要幫着審案?」
「我審什麼案?我不懂漢律啊,你們是廷署的人,自然是你們審。」
「審大哥,您不幫忙那跟着回廷署幹嘛?」
聞言,張賀望向審卿,忍不住抱怨道。
「那你別管,我沒地去。」
審卿一臉無賴樣。
杜延年問道,
「您回自己的官署啊。」
「就我一個人,我還回去幹嘛?」審卿兩手一攤,
「那你.....」
張賀又急着要開口,被審卿伸手打斷,
無奈道,
「你們倆別合夥對付我一個啊。」
「誰和他合夥了?!」
張賀氣極。
審卿笑了笑,在中間,伸手推着另外兩人後背,
「行了,咱快回官署審案吧。」
三人同回官署,署內傳來了審案聲,
「姓什名誰?」
「家中何人?」
「是何官職?」
「…」
一問一答,杜延年站定,
盜陵案太大,不像其他案子,稍低品秩的官員也能審訊,此案有資格審的官員,都要是高品秩的,杜延年、張賀等大官都要親自下場,受審人又多,所以才給他們累成這樣,
可現在,是誰在審呢?
杜延年與張賀對視一眼,
細聽過去,聽出是一道蒼老的聲音,又是聽了一會兒,杜延年才開口不確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