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坷遠帶着銜蟬回房間睡覺去了,貿然讓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回憶起那麼可怕的事情,今晚要是還沒有人陪着他睡覺,怕是要哭到天亮。小女娃被交給陸載照顧,正好與陳坷遠在一間廂房中,兄妹倆也算晚上可以看到彼此。
蔣大蔣二聽完那些事情已經睏乏得不行,與張峒道報備了一聲便打着哈切回去休息。倒是李平陽習慣了晝伏夜出,又得了這麼多消息,就跟貓一樣瞪大了眼睛,坐在張峒道邊上,看着他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舉着卷宗嘆氣:「越來越複雜了……」
李平陽連忙揉揉臉,把自己那跟貓見了耗子似的閃着精光的眼神換成水波盈盈的溫婉眼神:「夜已經深沉,大人身上還帶着傷,這些卷宗明日再看也不遲。」
「夫人。」張峒道抬眼看向李平陽,忽然拍了拍榻邊的位置,「夫人若不急着回去休息,可否來這裏陪在下說說話?」
李平陽臉上擠出一絲緋紅,欣然地坐下:「大人想說些什麼?」
「你覺得那孩子說的是真的嗎?」張峒道猶豫片刻,看着面前攤開的記錄,「我曾經聽大理寺一些前輩說起,說孩子有時候會分不清現實,哪怕無意說謊,也容易將自己幻想中的事物和真實發生的事情和在一塊說得含含糊糊。銜蟬說的,當真是真的嗎?」
李平陽看着他糾結的模樣,不由得一笑:「大人,真的不真的民女也判斷不出,但是在咱們查案的過程里,這件事情真的還是假的,當真很重要嗎?」
「此話怎講?」
「這孩子所說的事情,與案件契合,無論真假都提供了一種可能。」李平陽將矮凳上的藥遞給張峒道,「大人,您本是為了調查魏無命將軍的命案來到此地,然後又接連發現了白家漁村拋屍和於家村械鬥兩件事情,倘若當真如調查預料的那樣,這件案子背後牽扯到的正是宮中某樣不知名的秘寶『美人骨』,那麼背後有一個較大的銷贓團伙是不是也在情理之中?」
張峒道眼睛轉了轉,從榻上吃力地坐直起來,眼裏瞬間就亮了起來:「對啊,這事情肯定牽扯甚廣,也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背後若是有一夥兒人,自然也是不奇怪的。」
「更何況,於家村那些人到底去了哪裏眼下還沒有方向,不管是他們就是犯人,還是他們被人控制了,這幾十個人都不算一個小數目。」
「這孩子說他一個多月多前逃出來之後撿到了那個小女娃娃,一個月多月的時間他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要說真的跋山涉水也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還是在這一代附近徘徊。也就是那些人確實是在和州附近。」
「這麼多人居住的山洞,想來這附近應當也不多,等您好起來了就當順帶着去問問看如何?」李平陽對着張峒道笑了笑,「那孩子或許有誇張,但是肯定不全然是誇張。最起碼我們已經見識過那些刺客是正經存在的,而且絕不止一人,能夠驅動得了這麼多亡命之徒的,背後必然有着不可見人的事情啊。」
張峒道點點頭:「你說得對——之前我還曾經想過,要夫人來做書手到底是不是一個好主意,眼下看來這大概是我這段時間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了。」
李平陽略帶羞澀地一笑:「大人謬讚了,平陽不過是一婦道人家,蒙大人不棄才能參與到這驚心動魄的事情裏面,哪裏配得上大人這般讚美呢?」
燈花在牆角一陣晃動,葳蕤的火光映着李平陽的側影溫婉中又帶着幾分靈動,鬢角一縷碎發恰好順着耳邊滑下,張峒道下意識伸出手剛想要拂過,卻猝然停在半空,轉而乾咳一聲。
李平陽下意識撩過碎發,一對黑中透着亮的眼睛瞟過來,扭頭茫然地看向張峒道:「大人怎麼忽然咳嗽起來了?」
「清風明月照遠山,蔓柳流霞到江南……」張峒道忽然開口低聲吟哦,說完這兩句,卻低下頭再不言語,只是耳尖落了一叢緋紅。
兩人之間空氣陡然安靜,李平陽的眼睛轉了幾圈,似乎有些摸不着頭腦:「大人怎麼忽然吟詩起來了,這……是哪位先生的詩句?我怎麼沒聽過呢?」
「我
第三十九章 燈火葳蕤一夜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