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元年正月初八,招討使李嗣周引步騎七千餘人,並王從訓、李彥真諸部五千餘人出新豐,神策軍行營在這一帶還有不少鎮戍兵,也被李嗣周一股腦收到了麾下。算下來總兵力近兩萬人,但兵驕將橫,臨時拼湊而成,堪稱「烏合之眾」。
李嗣周倒也不懼。
他有自己耀武軍的基本盤,主要軍官要麼是西門重遂的心腹武宦,要麼是他覃王系的皇族子弟、侍衛武官。只要打上一兩場勝仗,抄略些財貨發下,建立了恩威,即便有那些個想奪權的,暫時也只能收起心思。
為此,李嗣周做出了——本路招討沿渭水東進,掃蕩兩岸軍城,逼迫韓建正面野戰。或是將華州各地小股人馬趕回鄭城、潼關、華陰等主要城關——做長期圍城打算的佈置。
招討副使楊守信則統玉山、宣化、飛龍等外宅郎部兩萬餘人北進櫟陽,遏制同州李茂莊部,防止其趁機繞道富平奇襲京師。畢竟現在大軍外出,長安相當空虛。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震懾鄜、邠、涇三鎮,避免他們干涉。
這樣一來,韓建要麼出來冒險野戰,要麼據城堅守。要麼放棄帥位逃亡。對於李嗣周這個關門打狗,迫使韓建東逃的方略,西門重遂予以採納。他是知兵的,也捨得放權。
無外乎!
家族底蘊耳。
西門家族發跡於安史之亂期間,李亨至靈武,其老祖西門珍時為朔方鎮監軍,與幕府、郭子儀等擁李亨為帝。此後,西門家族便世代監軍鳳翔,為李氏鎮守後院。而西門重遂的兄長西門思恭,在巢亂期間擔任宰臣鄭畋的副手,調兵遣將,籌劃軍事,頗能。
初九。
整頓好後勤的西門重遂自領精兵萬餘人督後,前往鴻門屯駐,作為後備。
白色的原野上除了怒吼的風,還有自西而來的步騎。半卷牙旗發先鋒,黑壓壓的武夫扛着鐵槊以縱隊行軍。
車馬蕭蕭,錦衣瑟瑟。
飛雪之中旌旗森嚴,乃一片紅底黑字矩形旗。
上書:六軍十二衛觀軍容使、樞密使、招討鎮國軍行營都監。
沒錯,楊復恭的軍容使一職被西門重遂佔了。
從萬年縣到戲河,從灞橋到驪山,民夫終日不絕於道,估計不下數萬。同時還有大量駱駝、牛車、米麥、馬料、鹽等輜重,幾乎把官道塞得滿滿當當。
馬嘶人嚎的嘈雜聲浪甚至蓋過暴風雪,震得人耳膜疼。
「樞密使令,失期當死!」
「速行,速行。」
「到鴻門伐木下營!」
塵埃飛揚的官道上,密密麻麻的騎卒揮舞着馬槊,催促隊伍快速前進。
西門重遂騎在一匹黃頭大馬上。
被辟邪繡袍,絳帕櫜鞬,握刀左,右雜佩,戎服合具起來真是威風。軍官、信使、僚佐來來往往,向他報告信息,不時便有命令被簽發。再看他那肥胖健壯的軀體,義子環繞的場景,竟然有幾分「董卓」的味道
賞着雪景,觀看着大軍行進的壯觀畫面,西門重遂興致上來不禁一聲感慨:「自至德以來,大盜頻發,乃至竊國。使無我曹家臣,關中不知幾人稱孤,幾人道寡。」
這
自比魏武?
僚佐們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奏事官朱琮拍了個馬屁:「十常侍之死,王室不振,漢遂敗亡,可見皇帝能倚靠的只有家臣。以樞密使之功,封國稱公亦不為過。楊復恭封魏國公先例在前,此番得勝回朝,我等或可一起面見聖人,請聖人為樞密使進爵位。」
誰料西門重遂一揮手,道:「吾功不及老賊!若能掃平關內,收財賦自用,還差不多。此事不要再提,徒惹嫉恨。天寒,快快行軍到鴻門下寨。李嗣周、楊守信遣人來報,未偵查到韓氏主力蹤跡。言叛軍可能西望,四處流竄,必不可使叛軍過鴻門。」
「唯。」
是夜,關內岐、梁、同、涇、坊等州又降下暴雪,一連持續了好些天。
窮冬烈風,人不得出。
而就在這樣惡劣的極寒天氣下,韓氏叛軍突然發起大規模南侵,沿臨潼東側廣大平原,一路抄略,意圖奪取藍田。同州軍李茂莊亦對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