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回口中說着話,但手上可沒有停,一邊清洗了大鍋,給下了米生了火悶着,然後又快手快腳的處理起來鰣魚。
因為這裏是昨天收拾的,還留着米麵油鹽以及許多的調料在,甚至還有幾罐的鹹菜在,因此做一頓好吃的也不算難。
阿回一邊做飯一邊聽着蘇允講官場上的事情,聽得甚是津津有味,但還是有些疑惑:「阿允,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蘇允笑了起來道:「這人要脫離自己的困境,需得有超過自己環境的認知,否則只能一輩子在原有的困境裏面無法自拔。
你多聽一些,多了解一些,對你以後有幫助的。」
阿回笑道:「我聽了這些,不過以後跟村裏的人多些談資而已,還不是該打魚打魚,大約也是沒有什麼用的。」
蘇允不置可否。
阿回做飯很快,到了中午時分,魚湯便熬得乳白,米飯亦是蒸熟,挖了幾盤子的鹹菜,一頓飯便算是做好了。
蘇軾蘇邁父子,以及祝阿大兩人一起過來吃飯,蘇軾喝了一碗魚湯,感慨道:「多日不曾吃魚,方知魚湯竟是這般鮮美。」
蘇允笑道:「叔父,我看阿回做飯還是頗有一手,要不要留下阿回,幫我們做一段時間的飯?」
蘇軾笑道:「這事你做主便是了。」
阿回有些侷促道:「我還得打魚呢。」
蘇允笑道:「打魚又能掙多少錢,我不僅會補償你打魚的損失,還多給你一倍的薪資。」
阿回頓時高興了起來。
阿回這便留了下來,每日回去看望一下母親,其餘時間都留在這臨皋亭,反正離家裏也不遠。
第二日,臨皋亭在換了主人之後迎來了它的第一位客人。
來客便是之前來信的人,此人叫陳慥,字季常,這個名字大家可能不熟,但若是說出此人的典故,大家或許便都很熟悉了,這個典故叫——河東獅吼。
陳慥身着道袍常服,騎着一匹瘦馬,孤身一人便來了。
其身上帶着淡然氣息,不像是個世家公子,倒像是個隱世修行的隱士。
老友相見格外親切,蘇軾陳慥兩人一相見,便有無數的話述說。
蘇允見了笑了笑,隨後便帶着阿回張羅着招待客人的吃食。
先是去阿回村里找人家買了雞鴨鵝,又去阿回家裏撈了幾條魚,又使喚一些農人去山上采了竹筍、蘑菇、野菜等,這才算是置辦了一桌子好菜。
也就是近來春已至,下了幾場春雨,才有野菜蘑菇竹筍,不然就只能吃鹹菜了。
蘇允買了幾十隻雞鴨鵝,帶着祝阿大、田阿三在臨皋亭旁邊下風處扎了雞圈、鴨圈以及鵝圈各一個。
至於為什麼要分開扎,是因為怕它們打架,要是相互間咬死了,可就虧大了。
蘇軾與陳慥經過,蘇軾驚訝道:「蘇允,你扎這麼多的圈,這麼多的雞鴨鵝是作甚?」
蘇允指着雞鴨鵝笑道:「陳先生須得將這些雞鴨鵝吃完才可以走。」
蘇軾與陳慥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陳慥果真是安心地住了下來,他與蘇軾乃是少年時候的朋友。
當年蘇軾在他鳳翔當官的時候,兩人便已經相識,而且陳慥的父親陳公弼便是蘇軾的上司。
兩人交情極好,陳慥是蘇軾在黃州時候最好的朋友,也可能是一生之中最好的朋友。
而兩人之所以能夠成為好朋友,關鍵還在於二人的性情相近。
別看現在陳慥道袍素淨,神情淡漠,宛如世外之人一般。
他年輕時候,性情誇誕,使酒好劍,花錢如糞土。
有一次,回四川老家,他帶着兩名艷麗如花的侍女,叫她們身着青巾玉帶紅靴,一身戎裝打扮,騎着駿馬四處遊玩,每到風景佳勝處,便盤桓數日。
這件事在風氣保守的小城傳為奇聞,陳慥也因此被父親視為浪子。
蘇軾當年與其山中相遇時,正是他與陳知府水火不相容的時候。
但是兩個年輕人卻性情投合,一見如故,當時就並肩攬轡,極論用兵與古今成敗,以一世豪士相推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