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爵——
多麼熟悉的兩個字。
周子恆上半輩子就為了這兩個字奔波了一輩子,偽裝了一輩子,臨死的時候,才露出來真實的本性來,他一聽到這兩個字,想到的都是他這坎坷的一生。
他無時無刻不在騙人,每一息都提心弔膽怕秦禪月發現,現在,他要死了,終於能做一回自己了。
而跪在榻前的方青青還在無聲地流着淚,她低聲說:「您以前總說,您兄長欺負您,叫您過得不好,你是次子都過的如此不好,日後,我們兒子又當如何呢?您走了之後,秦禪月又要如何對我呢?您總得給我們點東西撐腰啊。」
對,他得給他的兒子撐腰。
看着方青青這含淚的臉,周子恆便想起了這些年來方青青吃的委屈,又想起來他這些年來為了哄秦禪月高興,做了不知道多少傷方青青的心的事。
他應該補償方青青,補償他們的兒子,至於秦禪月...秦禪月享了一輩子的福氣,她還是郡主,她一輩子都沒吃過什麼苦,她什麼都有,她的兒子也會有秦家,有鎮南王去照看,為什麼還要霸佔他的爵位呢?
周子恆恍恍惚惚,呢喃着說了一句:「對...好東西,該留給我們的兒子。」
他這一輩子為了爵位渾渾噩噩,做了不少不願意的事情,現在他要死了,他不能讓他的兒子也吃這個苦。
他要給他的兒子好東西。
「去——去將秦夫人請過來。」周子恆呢喃着說道。
方青青忙命人去將秦禪月請來。
秦禪月到的時候,周子恆命令所有人出去,自己艱難地坐起身來,握着秦禪月的手,與秦禪月說一些話來。
他看起來是那樣糊塗,人病的都消瘦了不少,坐在床榻上,好像只剩下一把骨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口氣兒就散了。
但是當他握住秦禪月的手的時候,那雙渾濁的眼眸中便流淌出了真摯的眼淚。
「我現在還記得那時候第一次見你,你站在亭中,穿着一身艷艷的紅石榴裙,可羨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我便想,這樣的女人,如果嫁給我多好。」
夫妻追憶初見時,那樣的話,誰聽了都覺得心頭髮軟。
他又說:「我對不住你,你嫁給了我,吃了不少委屈,現在我要死了,還有一件事要求你。」
人都要死了,又加上一個「求」字,誰能不答應呢?
秦禪月的面上浮起了幾分淚意,她握着他的手,道:「你只管說來,我做得到,都會做。」
「我們的兒子——這三個兒子裏,前兩個都太讓我失望了,這等心性,不配做我們的兒子,唯有剛回來的周問山還是個好性子,他雖然不是你所出,但是定然將你當成親母來伺候,我想,將我的爵位傳給他,日後,由他來替我照顧你,可好?」
秦禪月聽見這話的時候,抬起眼眸來,細細看周子恆的臉。
他還是那張俊美的臉,縱然是上了歲數,依舊不消減他的儒雅。
當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秦禪月想,他真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病逼得沒辦法了,都來不及做更圓滿的措施了。
如果是沒病的時候的周子恆,如果想讓周問山繼承自己的爵位,他應該先想辦法將那兩個兒子打壓出去,在給周問山鋪墊出一些名氣,官位,最後再想辦法把秦禪月壓下去,但現在,他什麼都來不及做,只能拉着她的手,妄想她能低頭。
誰會低頭呢?誰會將自己的錢權交出去給別人呢?
反正如果是以前的秦禪月,她不可能接受。
但現在的秦禪月聽了這句話,第一句冒出來的話不是反駁,而是遲疑的問:「我與問山並不熟悉,他日後當真會孝敬我麼?」
「這是自然!」周子恆的面上浮起了幾分潮紅,他轉而去外面喚:「叫周問山進來!」
不過片刻,周問山便低着頭從廂房外行了進來。
他也不過是個少年模樣,被方青青教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並將此奉為瑰寶,他一進門來,便跪在地上給秦禪月磕頭,口口聲聲說:「兒子以後一定好好侍奉嫡母。」
秦禪月瞧着周問山與
14 襲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