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眉頭一皺,與桑子楠對視一眼,利索地割斷綁縛「豁牙」的布條。
巡防的士兵衝進後堂,亮晃晃的兵器豎了一屋子。
巡防將領把着刀柄,將屋內掃視了一圈:「有人報說此處有女子冒充男子行醫,還意欲對揭發之人動用私刑!可有此事?!」
「有!」「豁牙」顧不得體面,提着褲子,一下子躥到將領身邊,指着桑落和桑子楠高聲喊道,「就是他們!」
桑落黑眸盯着他:「你可忘了剛才說過什麼?」
「豁牙」挺起胸膛,擺出大義凜然的樣子:「我方才不懼你們威嚇,立下誓言,如若『亂說』,則十賭十輸。」
「亂說」二字咬得很重,這是他慣用的伎倆。
旋即,又對巡防將領說道:「大人,就是這臭娘們冒充男子招搖撞騙,他倆還要殺我滅口!」
巡防將領根本不容桑落分辯,怒喝下令:「天子腳下,竟有如此藐視王法之事!來啊!把這二人拿下,交由京兆府!」
不容二人辯駁,巡防士兵上前將兩人扣住。學徒們不敢再上前阻攔,得了桑子楠的示意,立刻轉身跑去桑家報信了。
桑落與桑子楠被押着出了醫館。
眾目睽睽之下,女子身份再也瞞不住了。「豁牙」耀武揚威地吆喝着:「快來看啊,這娘們兒冒充男子被抓了!」
桑落被拷着鐐銬,卻沒有分毫的羞愧和慌亂,反而抬起頭望向茫茫圍觀之人。
這群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盡皆站在道路兩旁,笑看她如何不自量力,如何狼狽不堪。
穿越四年,她始終存着一些現代人的驕傲,看他們如同看一群蠻人,偏偏是這群不開化的古人,將她送進了府衙。
是她輕敵了。
然而,她的目光沒有在他們臉上停留分毫,甚至沒有再與「豁牙」辯駁。而是望着人群之外的烏黑車頂,和輿角上掛着的赤金香球。
春風拂過,那赤金的香球搖曳着,帶出一道金光。
是「豁牙」說的那駕馬車!
她想要再看清楚些,卻被巡防的官兵推搡得險些摔倒:「快些走!磨蹭什麼!」
她回過頭,不再張望。
到了府衙,府尹正忙着接待貴客,無暇審理她二人,遣了個小吏出來,下令將他倆關入大牢。
牢獄門口守着一個衙役和一個書吏。
衙役長得並不高大,戴着高高的吏巾,也不顯得太過矮小。可正因這高聳的吏巾,卻讓上半身突兀的長過了腿,着實有些滑稽。
他向下扯了扯吏巾的檐,端出氣勢,將二人身上的東西盡數搜了去,拿着桑落隨身的柳葉小刀掂了掂,對身後的書吏說道:「兇器一件。」
「不是兇器。」桑落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是行醫所用。」
柳葉刀是她專門托人搜尋的舶來寒鐵打造,工藝極難,穿越四年,也就得了這麼一把。
若是定作兇器,就沒辦法再要回來。
她捨不得。
衙役嗤了一聲:「瘍醫所用之刀,本官見過不少,就沒見過這樣的。」
桑落抬起頭,看向那衙役:「這是我自創的柳葉刀,行醫時更加稱手。」
衙役與書吏相視一笑,白紙黑字落下一行字:「自創兵器一件」。
「不是——」桑落還想再辯解,衣裳一緊,桑子楠悄悄拉拽她的衣擺,示意她莫要作無謂之爭。
她怒視着衙役,深吸一口氣,終是忍下所有的言語。
衙役搜查結束,抽出腰間別着的黑鞭,將二人關進牢房,又罵着威嚇幾句,這才鎖上獄門走了。
桑子楠忙過來檢查桑落是否受傷:「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
「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喜歡認死理。」他嘆道,「你那刀兒又不是金銀所制,除了你,別人也不稀罕。等出去了,再想法子弄回來就是。」
畢竟是三月初,乍暖還寒時節,衣裳還濕着,牢獄之中更是陰冷,她下意識地搓搓手臂。
桑子楠搖搖頭,默默取來些乾草,替她搓着濕漉漉的衣擺,總要弄乾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