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
大明崇禎十一年。
已經是三月時節,黃四喜穿着羊皮襖,身子裹的很嚴實,卻仍舊覺得冷風刺骨。
遼東不比江南,時下江南已經春暖花開,遼東卻是天寒地凍,積雪消融不久,即使日頭高懸,陽光照在身上也沒甚麼暖意。
黃四喜戴着樹枝帽趴在草叢裏,手持一柄牛角弓,靜候獵物上門。
距他百步外是一條小徑,位於兩山之間,直通山外一座城鎮。
因為鎮邊被河道所阻,不願意繞路的行人,都會選擇走山中捷徑。
黃四喜看重這裏的險要地形,就潛伏在山路兩側的樹林裏,暗中打起埋伏。
等了估摸小半日,他瞧見一位留着鼠尾辮子的韃子騎兵,押着三個蓬頭垢面的囚犯,緩慢穿行在山路上。
三個囚犯的衣裳全都破破爛爛,凍的瑟瑟發抖,他們雙手又被繩子反綁,串在一起,走的自然不快。
那韃子騎兵抬頭看了看天色,很快要到黃昏,擔心繼續拖拖拉拉,天黑時找不到地方落腳。
他忽然暴躁起來,揮起馬鞭朝囚犯猛抽,開始用武力驅趕。
囚犯像是被打慣了,並不喊叫,咬着牙加快腳速。
那韃子騎兵見囚犯屈從,不禁露出得意之色,揮鞭更急,也更狠。
黃四喜遠遠望着這一幕,他見韃子騎兵的心思都在折磨囚犯上,對左右環境渾無戒備,就果斷張弓。
嗖的一聲,羽箭從林中射出,嗚嗚低響,破空過去,正中韃子騎兵的脖頸,他悶哼着栽下馬背。
黃四喜一箭落罷,馬上回掏箭筒,準備補射第二箭。
誰知三個囚犯聽見動靜,齊齊止步回望,發現騎兵中箭後,他們先是一愣,隨即轉去黃四喜的方向,發瘋狂逃起來。
這一逃,碰巧擋住倒地的韃子騎兵,讓黃四喜無法瞄準目標。
三個囚犯被繩子綁在一起,行動不方便,慌張下難免會磕磕絆絆,其中一個摔倒,餘下兩個也被拽到地上。
等他們掙扎着重新爬起身,驚恐瞧見那韃子騎兵竟然也站了起來。
那騎兵的脖子已經被羽箭貫穿,血流如注,汩汩的朝外冒,他卻忍着疼痛,強提一口氣,噌的抽出腰刀。
他先掃視地形,由於視線被三個囚犯所阻,並沒有看見前方放冷箭的黃四喜。
但他自知頸傷致命,活不長久,目中露出凶光,揮刀砍向三個囚犯。
這三人被韃子騎兵的兇悍給嚇到,手腳也沒有解開,不敢對打,只顧躲閃,結果被砍個正着,每人都中了一刀。
韃子騎兵是瀕死報復,出手只為泄憤,不留餘地,兩個囚犯被當場砍死。
還有一個囚犯舉着右臂橫在胸前,試圖擋刀,胳膊被斬斷後,刀刃切入肩頭,一刀把他劈倒地下。
韃子騎兵見他一時未死,就想補刀。
不過這時黃四喜已經重新瞄準韃子騎兵,一箭射入他心窩,他本來就快力竭,被箭擊一打,瞬間斃命。
他不甘的悶頭栽倒,死前頑固昂着頭顱,雙目圓睜,惡狠狠瞪向黃四喜。
黃四喜邁步走來,單腳一踢,捉起腰刀,一刀斬下韃子騎兵的頭顱。
隨着血腥味的瀰漫,戰場也歸於平靜。
黃四喜摘下頭戴的樹枝帽,開始清理屍體。
旁邊斷臂的囚犯傷勢很重,癱在地上動彈不得,但他仍舊沒有死,倔強挺起頭,打量黃四喜的稚嫩容貌。
囚犯發現黃四喜並沒有剃髮,留着他熟悉的漢民髮髻。
他感動的熱淚盈眶,吃力舉起左手,朝黃四喜呼喊:「小兄弟,小兄弟」
黃四喜聽到喊聲,走到囚犯身邊,垂頭瞧他一眼,蹲下身,握住他凍僵的手掌。
囚犯察覺一股暖意傳上手臂,讓他整個人都變的暖洋洋起來。
「小兄弟,我不是犯人,我是被韃子擄來遼東的,韃子逼我做阿哈,我不情願,就逃了出來,我和你一樣是漢人。」囚犯激動說明身份:
「我是漢人!」
「我知道。」黃四喜儘量使用柔和的語調
第一章 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