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走一步2

    以蘇令瑜如今的職權,在沒有長官委任的情況下,辦案可謂是寸步難行。她要在張天忠回過味來之前,再找一個能唬住他的東西。

    「葉三,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啥?」葉三茫然。蘇令瑜笑了笑,「張監牧的名字。」

    張天忠。

    葉三就知道她在問什麼了,聽蘇令瑜格外提起,陳皮就也轉移了注意,他撓撓頭,「這名字跟咱們使君有點兒像,張田衷像晉陽話的張天忠。」

    這話把另外兩人一起逗笑,葉三直接道:「你這話說反了,怎麼是使君像他,是他像使君。同姓不同宗,當年為了巴結使君硬是把名字都改了,才能在交城上任。他老家好像也跟使君是一個地方的,離并州特別近,照理來說新官上任肯定要往遠了派,使君都是當了多少年官才調到晉陽的呢。」

    在衙門裏的公務,絕大多數時候是很無聊的,像是葉三陳皮這樣成日裏面對瑣碎雜務的吏員,所要面臨的枯燥更是比天上的雲還要多。俗語稱多舌女人為長舌婦,但當日子無趣到了這個份上,男人的八卦水平也是毫不遜色於女人。葉三混吃衙門多年,幾乎知道所有人的小道消息,上到刺史,下到平級,只要是見過臉的,就沒有他聊不起兩句的。

    對於葉三這樣的人來說,錯過了大上司任何一件八卦消息都是對八卦的不忠。

    「這麼說來,這二張搭上線的時間可比我以為的要久。」這些小道消息雖然常有不實,但也不會是空穴來風,早就彼此有些關係在可比暫時在一樁案子裏達成共識要難辦,這形式對蘇令瑜頗為不利。不過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神色不變,像是並未太擔心。

    早在來交城之前,她就已經把情況往最壞的方面想了,這會兒也不過是印證了一下。如此一來,她首先要做的倒是不讓這件事透露回晉陽,否則張田衷要把她喊回去她就沒辦法了。

    留給她思考的時間並不多,蘇令瑜很快就做了決定,她問了陳皮和葉三一個問題:「你們兩個誰趕路更快?有正事,不許攀比。」


    葉三果斷道:「我。」

    陳皮沒反駁。

    葉三馬術更好,對沿途官驛更熟悉,陳皮到底是剛過吏考的菜鳥。

    蘇令瑜道:「我即刻修書一封,你攜之星夜趕赴長安,交給白鶴寺住持,讓他務必呈遞御前。」

    白鶴寺位處長安,開寺不過二十餘年,當年的武昭儀,也就是如今的天后娘娘,在封后前夕夜夢白鶴,並於封后大典當日見白鶴銜經卷自梵天而來,這被視為那一年最大的吉兆,聖人即刻敕令在白鶴落地之處建寺,廣納僧人,焚香修行。只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吉兆不吉兆的並不重要,那寺廟壓根也不是真用來修佛的,而是個蓄養大內高手並為天后辦事的所在。

    它除了向大內輸送武僧以外,說得上是個只對天后負責的監察機構。而蘇令瑜之所以選擇白鶴寺,還因為它的監察是不設門檻的,任何人,哪怕是平頭百姓,都可以借焚香之名向白鶴死住持投遞消息,經過住持審閱,舉凡涉及軍國大事,都一定會呈到天后面前。

    蘇令瑜儘可能將這事寫得嚴重。

    她把這封密信層層封裝,親手掖進葉三懷裏,難得眉目嚴肅,「儘快,但也要注意安全,不要泄露行蹤,我們會在交城等你。」

    葉三老大不小的人了,這輩子還是頭一回有被委以重任的感覺。他同樣拿出十二分的嚴肅,點點頭,當場就離開了飯桌,碗裏還有一口麵湯沒喝。

    蘇令瑜這封「事關軍國大事」的密信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邊寫的。她帶着葉三陳皮一離開住所就假裝來這兒吃飯,筆墨紙硯都是問湯餅攤邊上代寫家書的老秀才借的,信筆寫就,十萬火急。葉三身上有離開晉陽時帶着的廨院公驗,還有蘇令瑜以長官身份開示的公令,讓他過關到長安應該沒問題。

    眼看着葉三領命走了,陳皮開始慌張,雖然平時和葉三互嫌互厭,但這檔口沒了公差搭子他還是虛得慌,甚至快對蘇令瑜產生相依為命的感情了,「參軍,咱們接下來怎麼辦?交城到長安往返至少也要半個月,咱們能糊弄這麼久嗎?」

    「你再大聲點,整個交城的人就都知道我們要在這兒糊弄半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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