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玲玉做好了一面錦旗,和兒子一起,給學校保衛科送了過去。
他們當面感謝了胖保安,和胖保安一起合了影。
大概,學校公眾號上還會發一篇文章:飛馳的救護車,由保安保駕護航。
楊玲玉偷偷問兒子:「如果發文章,你介意嗎?」
「完全不介意啊。」秦朝陽說道:「怎麼報道都行。我又不像我爸,我又沒什麼需要保密的。」
楊玲玉還以為兒子的偶像包袱很重呢。
沒想到他還真是個灑脫的少年。
被救護車拉走這件事,其實挺狼狽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他居然不在意學校發新聞。
楊玲玉特意跟保衛科的領導說道:「如果發新聞,就寫『秦同學』,行不行?謝謝你們啦~」
楊玲玉和兒子走在校園裏,胖保安突然追上了他們。
咦,難道是落下什麼東西了嗎?
胖保安漲紅了臉,喘着粗氣,不知如何開口。
該如何稱呼她啊?
喊她「美女」,有失莊重;
喊她「太太」或者「夫人」,又太過莊重。
他踟躕半晌,說道:「這位媽媽」
一聲「媽媽」脫口而出,胖保安的眼角莫名濕潤了。
楊玲玉果真像媽媽一樣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小哥,什麼事啊?」
「我,我」
胖保安覺得自己肯定被什麼東西附體了,為什麼又哽咽了?
他粗魯,暴躁,油鹽不進;可在這位貴婦面前,他卻總是不知不覺變得柔軟。
「這位媽媽,謝謝你。」
胖保安說完這句,一溜煙地跑了。
秦朝陽並不知道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很納悶他為什麼會感謝媽媽。
回家路上,楊玲玉把那段小插曲告訴了兒子。
秦朝陽良久無語。
媽媽溫柔似水,可是,流水擁有最堅韌的力量。
「媽,他把你攔下的時候,你沒有生氣,也沒有感到屈辱麼?」
「嗐!他這點算什麼呀?」楊玲玉開着車,笑道:「帶着你們姐弟倆求醫那幾年,比這更離譜的事情多了去了。」
那時她和丈夫經常風餐露宿,抱着孩子,帶着大包小包,匆匆趕火車;
那時他們經常掛不上號,只能找黃牛。他們越心急,黃牛開的價越高;
那時他們花了太多錢,大城市的花銷又高得嚇人。為了省錢,他們經常在醫院打地鋪;
那時秦朝陽還是個嬰兒,有些檢查需要提前五六個小時禁食水、不能睡覺。他又餓又困,哇哇哭;楊玲玉一邊心疼地安撫兒子,一邊跟插隊的老人鬥智鬥勇。
她指責老人插隊,老人說她不懂得尊老;
她說兒子這么小,不吃不睡等着做檢查很可憐;老人說,孩子就該吃點苦,要不長以後大太嬌氣。
那一次,楊玲玉在醫院裏吵得很兇,吵得完全不顧形象。
吵完後,她抱着兒子,和兒子一起放聲大哭。
最後,是好心的醫生出來主持公道,讓秦朝陽先做了檢查。
往事歷歷在目,楊玲玉的心性早就在那些跟死神搏鬥的日子裏磨鍊出來了。
冷血、自私、蠻不講理這些人,在最艱難的歲月里,楊玲玉見識得夠多了。
所以,現如今,她很難被不完美的人激怒。對有難的人,她能幫則幫。
她淋過最冰冷的瓢潑大雨,現如今,她願意為需要的人撐一把傘。
到了地下車庫,下了車,秦朝陽撒嬌般挽住了媽媽的胳膊。
他表達親昵時,真像只黏人的大狗子。
「你那麼親近我幹嘛?」楊玲玉開玩笑道:「你不是要跟人家小姑娘一起出去過日子嗎?」
秦朝陽臉紅,靠在媽媽身上:「不,我要跟老媽住在一起!」
楊玲玉甚感寬慰,笑了笑。
至於這小子談戀愛還是以後再說吧!
進入十一月,秦玉坤回家住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