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讓人先一步進宮,你不用擔心。」
蕭淵低聲安慰,他倒是不怎麼在意,慶豐駕車多年,手藝嫻熟,可她在馬車裏,還是穩妥一些的好。
諸如此類的話,這些日子她不知聽他說了多少。
父兄確實已經沒事了,她也因他的輕聲細語有幾分安心。
馬車緩慢行駛着,蕭淵會時不時和她說幾句話,轉移她的注意力,疏解她的憂慮。
「主子。」慶安的聲音傳了進來,隨即馬車就是一沉。慶安跳上了車板,低聲稟報。
「沈大人和沈公子已經離開了大理寺,回府了。」
沈安安還以為要等到明日,聞言緊繃的小臉終於露出了幾分鬆緩的笑意。
蕭淵眉頭卻蹙了蹙,「這麼快?可有什麼變故發生?」
皇上即便下了口諭,按理來說,周允風也不當會這麼快放人才是。
「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屬下到時,他正巧離開,估摸着是皇上的意思。」
一天接連下兩道赦免沈家的口諭,沉浸在高興中的沈安安也發覺出了幾分不對。
「皇上特意派人去大理寺赦免我父兄?」
就算答應放過,可前後腳口諭剛下,也不當如此急促,不符合邏輯。
沈安安心莫名慌了一下,「那沈貴妃呢?可知曉她的消息?」
慶安的聲音再次傳了進來,「上頭的意思是賜死,可屬下打聽了下,方才傳話太監並未提起沈貴妃如何處置。」
沈安安和蕭淵同時皺了眉,面色隱上擔憂。
馬車不緊不慢行駛着,足有半個時辰,才終於在宮門口停下,沈安安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往冗長的宮道里張望。
身上突然一重,蕭淵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天冷,莫着了涼。」
沈安安垂眸看了眼身上的黑色大氅,唇線抿直,終是沒有說什麼,伸手攏了攏,柔軟的狐狸毛貼在她的臉上,還殘留着屬於蕭淵的冷冽氣息。
小太監不停的掃着雪,將通往宮中的路打掃的一塵不染。
有人瞧見蕭淵站在雪中,忙不迭上前詢問,最後又被打發走。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沈安安的心慢慢擰成了一團,針扎般的疼和不安充斥在胸腔。
蕭淵知曉她心裏難受,並沒有說話,只是無聲陪她站着,也會在她萬分心浮氣躁的時候開口安慰幾句。
「我派進宮裏的人並沒有傳信回來,想來沈老夫人應該是沒什麼大礙的。」
「嗯。」沈安安微微點頭。
「主子。」突然這時,慶安匆匆走過來,神色嚴肅,「府里遞來消息,說是…端老爺子要不行了。」
蕭淵抬眸,瞳孔有片刻收縮,剛毅的面容更冷然了幾分。
沈安安蹙了蹙眉,仔細算了算時間,上一世時,端家老爺子確實是這個時間段不在的。
端老爺子是個好人,不論是為官還是做人,她更知曉他對蕭淵來說意味着什麼,怕是裏面那位都不一定能比的上端老爺子的授業之恩。
上一世他逝世,蕭淵沉寂了好一段時日。
而他們關係徹底惡化,也是因為端老爺子死後,他陪傷心欲絕的端夢夢去香覺寺散心被她撞上。
她念叨了好久好久,想和他一起去香覺寺求姻緣花,掛上姻緣樹,以求三生三世,那時京中許多男女都去了,她也想去。
可他不肯,說政務繁忙,說端老爺子剛走,他沒有心情,卻隔日和端夢夢出現在了香覺寺。
她至今還記得那日的情形,她手裏捏着給他們二人求來的姻緣花,呆愣愣的看着他陪着端夢夢遠遠走來,
端夢夢手中那朵姻緣花,紅的格外的刺眼,她怒氣達到了頂點,不止撕了那朵姻緣花,還打了端夢夢一個巴掌。
那日香覺寺人很多,有不少達官顯貴,也是成婚以來,蕭淵第一次對她疾言厲色,讓她當眾下不來台。
思緒慢慢飄遠,只是再次回憶起,遠沒有了以前的氣憤不平,心緒平穩的竟是沒有任何波動。
蕭淵薄唇緊抿,沒有動,墨眸中卻很是糾結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