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新帝

    陸潯在宮裏耗到了大半夜,才踩着月色回了陸府。

    周祁復了他的官職,撤了陸府的封府文書,第二日言官的摺子就滿天飛了。

    這事來得蹊蹺,不僅是陸潯,便是周祁也注意到了。

    自宣德帝病重,言官的矛頭就直直地指向了周昫,初時還就事論事,不過兩三日就開始暗指周昫有謀逆篡位之心,新帝登基之後,這種言論還有愈演愈烈之勢。

    「但是事情不對。」周祁把陸潯宣進了宮,又讓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老四眼裏根本就沒有這個皇位,他會加緊布兵,只是因為他當時劫了你出去,要確保你的安全。只要你沒事,他根本沒有動手的理由。」

    周祁是宣德帝的小兒子,除去君臣的身份,比陸潯大不了三兩歲,同室相處,倒比面對那些老臣自在許多。

    「言官有監察之責,會有所猜測也不奇怪,可是這麼多人一邊倒地指控他,倒有幾分三人成虎的意思了。」周祁捏着摺子,手指摩挲着封面上的印紋,「老四掌着守備軍,與言官並無太多交集,這事不會是私怨……」

    他頓了頓,停了手上的動作,眉心慢慢收緊,接着道:「倒像是衝着朕來的……有人想效仿當年的東宮之亂,若是朕信了,與老四便有一戰,無論誰贏,對朝廷來說都是元氣大傷。」

    周祁沉浸在思緒里,把話都說完了才反應過來,陸潯一直垂首聽着,沒有出聲。

    「你怎麼看?」周祁問他。

    陸潯站起來,拱手俯身:「聖上明鑑。」

    「不對。」周祁看着他,幾乎沒有遲疑,「你早看出來了,但你不敢直接跟朕講,你怕朕會不信?」

    陸潯心中驚動,他沒想到周祁會當着他的面說出方才那番關於周昫的推論,更沒想到周祁看出了他的顧慮,還直接就問出來了。

    陸潯跪下告罪。


    周祁只是擺了擺手讓他起來:「議事而已,沒有那麼多規矩。朕身在宮中,許多事情沒法自己去辦。既然你的看法與朕相同,那這件事,有勞陸大人替朕查一查。」

    陸潯微怔,這事他本也是要查的,但他和周昫關係匪淺,周祁把事情交給他辦並不合適:「聖上不需要臣避嫌?」

    「若有其他人選自然更好。」周祁離了座位,繞過桌子走到陸潯跟前,「可放眼滿朝文武,朕想不到有誰能比你更上心的。」

    他抬手拍了拍陸潯的肩膀:「這事不能拖久,流言紛飛難免人心浮動,得儘快結了。你說的對,老四是一把寶刀,沒有束在宮中蒙塵的道理。」

    周祁頓了頓,又道:「你也一樣。」

    最後那句話像無意間的風過一樣,周祁說完,不等陸潯反應,便很自然地把話題轉走了。

    「你今日要去內廷司嗎?老四他……不太肯讓太醫看傷。」

    陸潯沉默,昨夜那場罰幾乎稱得上是慘烈,別說周昫了,他自己都有些觸動。但周昫如今陷在情緒中,根本聽不進去什麼話,陸潯也不知道該與他說什麼。

    「殿下既不肯看傷,便勞煩太醫署找三五個人壓着他,把消腫的藥上了就好。」

    周祁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心道這什麼餿主意,人是你打的,你自己一走乾淨,把這麼個祖宗扔給我算什麼事?

    他嘆了口氣,勸道:「太醫署哪兒找得到能壓住他的人,別為難太醫署了,你去看看他吧。」

    陸潯垂着眼神:「殿下需要冷靜。」

    周祁簡直恨鐵不成鋼,陸大人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偏這時候看不清。

    「他不需要冷靜。」周祁道,「他需要你。」

    內廷司里,周昫迷迷糊糊地趴着,身上的汗已經幹了,有點冷。

    昨夜陸潯把他送回來後就走了,看傷上藥都交給了太醫,但周昫沒讓人進來。他怕陸潯冷着他再不進宮,故意鬧了一場,就是等着陸潯來罵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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