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校來的猝不及防,等到太醫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蕭桓已經揮手讓人將紙筆拿過來了。之前看過的小說還在腦海里,蕭桓沒等這些人把完脈之後眉眼交流,直接一刀切,示意所有人把脈結束將結果寫在紙上,直接杜絕他們互相泄底。
太醫院院首夏昌禮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只是打眼一看,就知道陛下是來做什麼的了。估計是突然對太醫院這群年輕人的水平有了懷疑才故意考校。
要說夏昌禮不知道自己那些下屬的德行也不可能,畢竟他是院首,但是知道又有什麼用。夏昌禮家裏世代行醫,但只是普通的坐堂大夫,他自己則是江南平民出身,有幸一路從禮部的選拔中考取了醫官。在宮廷苦熬四十幾年,一直到當今陛下登基為陛下診脈時才被看重成為院首。
醫官即使是地位再低,但多少也是吃着官家飯的,因此不少勛貴家無法襲爵又科考不上的子弟就打上了主意。
這些年下來像他這樣正兒八經的醫官只佔少數,大部分都是權貴姻親來混日子的。礙於那些複雜的人際關係,夏昌禮也不好管,只想着熬到自己告老還鄉就行。
不過現在看來夏昌禮複雜地看了眼陛下。
蕭桓先是讓那些醫官蒙着帕子給他診了診,又是讓後面的人給身邊的幾個內侍把脈。
那些醫官們一個個表現如臨大敵,蕭桓都懷疑他們到底把脈診上了沒有。
而出來的結果也確實叫他大開眼界,差點氣笑了。
杜絕眼神交流的後果就是那些沒有真才實學的醫官簡直就是個顯眼包,寫的答案叫蕭桓這個不懂醫術的都冷笑了一聲。
「朕內火虛高,五心熾熱?」
蕭桓停頓了一下:「朕外熱內寒,實有寒症?」
什麼亂七八糟的!不說蕭桓就連王保看的都目瞪口呆,沒想到這群太醫能診出這麼多花兒來。
這這這平常有夏院首撐着場面,每次診脈都十分讓人信服,這是絲毫看不出來哇。
夏昌禮苦笑了一聲,這時候不敢說話。在蕭桓冷笑的一瞬間,地下就烏壓壓的跪了一片。蕭桓都不知道該冷笑居然真被那個小說說中了,還是冷笑自己太醫院內的這一群酒囊飯袋。
空氣中沉默的嚇人,蕭桓揮了揮手目光掃過:「諸位真是給了朕好大一個驚喜。」
「查!」
「好好查查,這些人都是怎麼進宮的。」
「都是誰家子弟,又是誰家姻親。」
一句平淡的話落入油鍋里,蕭桓氣的腦仁疼乾脆將這件事交給了都察院,讓都察院好好徹查,禮部那群人到底是收了多少好處能讓這麼一群人選入宮闈。
甚至蕭桓眯了眯眼忍不住疑心了一瞬。
禮部選取如此質量的太醫,會不會有謀害天子的心思?
現在無事還好,若是有事以這群太醫的本事在夏昌禮告老還鄉之後必然會耽誤病情,到時候
蕭桓越想面色越沉,幾乎可以用面沉如水來形容,若不是他看了那虛構的「小說」今日興致起來特意來考校,這件事不知道多久才會事發。
蕭桓一向是驕傲自信的,他登基以來完成了祖輩多年未竟之願統一南北,擊潰了宿敵大燕,現在又整頓朝堂,逐步清明吏治,想要為幾年後出擊匈奴做準備。結果現在外患未起宮廷內倒是給了他狠狠一個巴掌。
在天子帝王眼皮底下居然混了一群酒囊飯袋似的太醫!
雖然這群太醫大概是從他祖父那一輩就開始混起來的,但是蕭桓登基這麼久還未察覺到這巨大隱患,實在叫他如鯁在喉,像是吞了只蒼蠅一樣難受。
陛下在太醫院大發雷霆的事兒不一會兒就傳遍了宮闈。除了院首夏老太醫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被陛下呵斥了一頓,等在萬年館的幾位翰林學士面面相覷,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心驚膽戰。
陛下剛登基那會兒便是如此陰晴不定,一直到下手狠狠磋傷了那群老臣的硬氣,又在兵事上大獲成功擊潰大燕才好了些。
眼看着這一年少有發怒,還不等群臣鬆口氣今日就傳來了太醫院的消息。
都察院左右都御使接到聖旨,立刻動身完全不敢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