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笑在安靜的書房內,顯得略略突兀。
袁瑤衣以為自己聽錯了,印象中,她沒見過詹鐸笑。可現在,他嘴角明明是彎着的,雖然很輕。
她低頭繼續指着圖上一處:「我記得這裏有一塊巨石,遠看像烏龜,祖父稱之為鰲台,在這條路上算是一個標識。」
身旁的位置投下陰影,那是詹鐸已經到了她身後。
「所以,是『鰲』字不會?」他問。
袁瑤衣點頭,下一瞬覺察到身旁人俯下身來,若有如無的擦過她的左肩。臉微側,視線中是男子放大的側臉,鼻樑直挺,眉目深刻。
動作產生微動的氣流,頓時便感覺到屬於別人的溫度。
「我來。」詹鐸道聲。
袁瑤衣身形一僵,那低沉聲音鑽進耳中之時,帶着一片濕潤氣息落在耳廓,微微發癢。
視線里,男子白皙修長的手輕握筆桿,寥寥兩下便寫出了剛勁優美的字,正落在她用炭筆畫出的標識之處。
這般靠近,他的呼吸落下來,掃過她的面頰,她被罩在他的身形之下,有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袁瑤衣僵硬的將雙膝往外移着,雖然與他沒有一點兒衣角的碰觸,可就是很不自在
「好了。」詹鐸道,垂眸間見了女子縮坐着,像只乖巧的幼貓。
莫名,他想起她那本小冊子。若他不在,她會不會畫只龜來代替「鰲」字?
「這裏,」他指着鰲台那兒,看着炭筆標記處的淺淡紋路,「能通到巨峰山頂?」
袁瑤衣湊前去看:「能,卻是需得從後山上去,十分陡峭,除了採藥人,少有知道的。但是登了頂,便能看遍整片山。」
她邊說,邊用炭筆細細畫出。心中的那個猜想越來越清晰,詹鐸留在閎州,其實是為巨峰山匪寨。來外祖家賀壽,只是由頭。
詹鐸擰眉,心內思忖着什麼:「山頂?」
「對,」袁瑤衣用筆頭繼續點畫着,「只要記住沿途的標識,一定會上到山頂。這裏是黑石洞,這兒是滴水石」
她認真講着,詹鐸一字不落的記住。垂眸間,是女子認真的面龐,忽扇的眼睫。
巨峰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昨晚到現在,他一直在研究地形。硬取,必然傷亡很大,且時值寒冬,山上林木蕭條,積雪不溶,行蹤很難藏匿。
如今陰差陽錯,居然是袁瑤衣告知他還有一條路。
而她此時完整畫完,側仰着臉看他,似乎在等他的意見。
「不必用炭筆,直接拿毛筆畫吧。」他把毛筆塞回去她手裏,隨後起身。
袁瑤衣手一緊,攥上毛筆,余光中身旁影子離去,背後的壓抑感跟着減輕,頓覺肩頭鬆快開。
她應了聲是,拿筆潤了墨,再將自己炭筆畫下的痕跡,一一遮蓋乾淨。
根除匪患是好事,世道不安穩,她也希望這一方得到安寧,百姓生活平定。
差不多在正屋已經一個時辰,圖畫好了,已經沒什麼事,袁瑤衣便想回自己的西廂。
書案後,詹鐸握着輿圖:「兩日後啟程回京,你準備下。」
袁瑤衣道聲好,也不多問,福了一禮便離開了正屋。
。
詹鐸準備回京,周家這邊開始安排,消息也在城中傳播開。
明日就要啟程,袁瑤衣這邊沒有什麼需要帶的,都是些簡單的平時用品。
「鄴國公府不同於咱們周家,你去了可要多長些眼色,」于氏來了虹宇院,正坐在西廂這邊各種叮囑,「你算是從周家出去的,有什麼事兒便捎信兒回來。」
袁瑤衣站在一旁聽着,每每會輕聲應下。
于氏瞅了一眼,笑道:「難得你得了他的中意,以後可有好日子咯。」
最開始,她對這樁事並不看好,畢竟一個平頭女子。可如今,詹鐸是真的會帶人回京,反倒是周巧姿徹底毀了。
到底一人一命,有些東西強求不得。
「夫人的交代,瑤衣全都記下了。」袁瑤衣眉眼低順,聲音清淺軟和。
其實心中卻有些發急,因為她要出門一趟,處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