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牛羊在雪地中緩緩移動,它們身上厚重的皮毛掛滿了霜花,呼出的熱氣在冰冷的空氣中瞬間凝結成霧。
牧人的帳篷孤獨地矗立在這片白色世界裏,煙囪中升起裊裊青煙,卻很快被寒風吹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偶爾有一隻草原鷹在天空盤旋,它銳利的目光掃視着大地,那裏,一支騎兵在草原上奔襲!
「快跟上,別走丟了!」
領頭的將領年紀不大,一雙臉上卻已經滿是風霜了,一邊策馬奔馳,一邊扭頭朝後喊道。
他們出塞已有半月,一頭扎進了大草原里,卻連毛都沒看到一根,更不用說那草原的騎兵了!
這半個月,光是吹風掉隊了!
噠噠噠!
馬蹄踐踏在這片陌生的草地上,掀起一陣碎泥。
在不遠處,幾個帳篷邊上,倒斃着一些牧民們的屍體,寒冬剛過,硬邦邦的頭顱被馬蹄踏過,卻沒有馬上破碎,而且如同皮球一般遠遠滾開……
自古以來,武德充沛之王朝,出塞征伐,若是知兵的將領,一般都會選擇冬去春來這般時日!
概因此時冬天剛過,中原漢人成片凍死,活得不盡人意,卻也不是草原上的牧民可比!
長城以北,冬日裏的雪下的能有兩米厚,別說牛馬牲畜找不到吃的,便是人也活活凍死!
小冰河時期的寒冷,遠不是後世人能理解的,更不是一件冒油的皮襖能扛得住的!
因此,冬日裏的草原人只會更加慘烈!
草原被尚未化開的雪霜覆蓋,白茫茫一片,牲畜缺乏草料成片的凍斃在地!
「吁!」
「來人吶,來幾個進去帳篷查探,看看有無活人!」
前去查探的士卒不一會便走了出來,搖了搖頭。
「這賊老天,連人帶畜一個都沒放過!」那士卒也是刀口舔血的人物,竟然被嚇得打了個哆嗦。
「咋了,又是全家人都……」
沈迓不信邪,下了馬親自走過去撩開門帘子看了看,儘管已經習以為常,但還是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只見帳篷內,牧民一家如冰雕般的身軀,緊緊地依偎在一起!
孩子蜷縮在父母的懷抱,像是在尋找最後一絲溫暖,他們的面色被寒霜染成了青白色,宛如被抽走了生命的色彩!
父母的雙臂僵硬地環繞着子女,試圖用自己的身軀為孩子築起一座避風的堡壘,然而,寒冷如惡魔的利刃,劃破了這最後的防線!
牧民一家髮絲早就結滿了冰霜,像是冬日為他們編織的冰冷花環,見證着生命在嚴寒中的消逝!
四周一片死寂,沈迓眾人皆沉默以對,他們知道,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是牧民一家人被草原寒冬帶走的哀傷故事!
牧民一家整整齊齊的抱在一起,老的在外男的在中間,女人孩子在最中間,一家不下十幾口,俱被凍得硬邦邦的在那裏,保持着生前的姿勢死去!
沈迓甚至能想到,冬天裏的漫天白災有多恐怖!
牧民們臨死前的哀嚎又有多絕望!
他們破關躲避白災,亦或者掠奪生活用品,似乎成為了唯一的選擇!
儘管漢胡有別,沈迓一行人都被這一幕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要不,埋了吧……」有人打破了沉默。
「張大勇,你別同情心泛濫了,想想他們破關殺戮的漢民!」一個軍官提醒道,隨即,他掃過牧民們的臉,聲音也不自覺弱了下去。
他此話不假,草原人搶鄰居,搶其他部落,當然也會搶漢人!
此事真說起來,無關道德,概因生死邊緣,道德在飢餓寒冷麵前不堪一擊!
只有最原始的欲望!
「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