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安排好家裏幫忙做飯的，騎上單車到老宅，要過年了，大家都在洗洗刷刷的，年味開始濃起來。
到老宅的時候，朱家章正在生火，打算做飯，楊華的到來，他挺意外的。
楊華道：「別弄了，今天殺年豬，過去吃飯吧。」
朱家章聞言，面上的表情有欣喜，嘴角壓不住的抽動了一下，又帶上幾分委屈，道：「好，好，我去換個衣服。」
楊華看着他身上那油亮的污漬，點點頭，朱家章丟掉手裏的柴禾，顫顫巍巍的往房間裏去。
打開房間昏黃的燈泡，朱家章看着房間裏到處堆放的衣服，輕嘆一口氣，腦子裏想起了楊華媳婦的好。
楊華媳婦雖然跟自己不親，但是，自己的衣服都是她洗的，洗乾淨了再這地方好，放到大木箱裏，每次要穿，拿出來都是乾乾淨淨，板板正正。
朱家章開始在衣服堆里翻找，拿出一條褲子，借燈光一看，褲腿上都是泥，髒的。
再翻一樣出來，是件乾淨的衣服，但是肩頭處被老鼠咬了個洞，再接着往其他地方找。
床頭，床尾的翻了一遍，要麼是髒的，要麼是老鼠咬破的，沒有一件合適的，朱家章壓了許久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心頭酸苦難耐，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外滾。
但卻不敢發出聲音來，怕外面的楊華聽見，笑話自己呢，他會笑自己落得今天的下場，都是自作自受。
楊華等了半天不見他出來，進屋去看看，堂屋裏堆着用口袋裝好的糧食，分不清種類，長時間的不開門窗通風，屋子裏有股散不去的霉味。
外面的廊檐上也堆着幾口袋東西，用塑料布蓋着，東西堆到門口，剛好能開門。
楊華悄悄的到了房門口，朱家章坐在床上抽噎，肩膀一抖一抖的，房間裏雜亂無章，糧食口袋，衣服到處丟。
此刻楊華也說不出什麼話，輕輕的咳了一聲，朱家章聽到動靜，急忙收住眼淚，手足無措的下了床，站在地上假裝找東西。
楊華進了屋，站了會，將地上的衣服褲子開始分類撿起來，髒的，乾淨的，破的都分好。
朱家章默默的站在一旁，有一瞬間覺得，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玉芝姐姐沒有幫你洗衣服嗎？」楊華邊收邊問。朱家章不知道要說還是不說，低着頭不作答，他不說，楊華也不再問，挑了個乾淨的外衣褲子遞給他。
朱家章動作緩慢的脫了身上髒了的外衣，換上乾淨的，楊華找來背簍，將髒衣服，破的都收到背簍里，這些衣服都得洗一下了，指望着朱玉芝應該是不可能的了。
朱家章換好衣服，看着那滿滿一背簍的衣服，才囁聲道：「她從收了莊稼回去就沒來了，天氣好的時候，衣服我自己洗。」說着嘆了口氣：「人老了，不中用了，下到河邊，看着河水就有些害怕，冬天路滑，就更不敢去了，井邊打水也吃力，索性就不洗了。」
楊華沒有接話，那是他的家事，問：「楊波呢，這麼大的人了，你讓他給你洗洗。」
「他還小，不會洗的。」朱家章還是這樣維護着他，說實話，他對楊波那是真的好。楊華皺了眉頭，這樣寵着，孩子永遠長不大，還會學壞的。
想着幾個月不見楊波，他的衣服恐怕也是沒有洗的，便到隔壁房間看看，一開門，滿地狼藉，髒衣服，臭鞋子亂丟，書本紙張滿地都是，進門的瞬間，那令人作嘔的腳臭險些讓人呼吸不上來。
楊華怒從中來，原本想着把他的衣服帶過去一起洗了，可看到這一幕，實在令人生氣，十三四歲的大孩子了，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在農村，哪家的孩子不是七八歲就開始學着照顧自己的。
這十三四歲的孩子，自己的衣服褲子都不洗的，那不是不會，是懶，他喜歡髒着，懶着，就讓他髒着吧，楊華重重的關上房門，把那作嘔的味道隔絕在裏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