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對視一眼,高建沐最終開口:「許先生,你的證詞我們警方會全程用監控記錄。這一點你沒問題吧?」
「當然。我既然來了就是想為曾經的錯誤造成的結果做點什麼。」
許軍疲憊的笑,「或許你們覺得我是被查到頭上,才想自己交代的。但不管你們信不信,其實早在幾年前我就有坦白的衝動。」
「各位應該調查過我太太馮心糖的賬戶吧?她在加入計算機同好群之前,就是一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在一家信息科技公司當前台。」
「拿着一個月三千塊不到的工資拮据的過日子。」
「她真正富裕起來,是跟着唐文還有常東霖一起倒賣虛擬貨幣。再之後他們的胃口越來越大,從買賣遊戲腳本,插件,外掛,發展成為網絡詐騙。利用木馬程序控制賭局,再有一套話術誘騙心智不成熟的人。」
聽着許軍的話,江陽驚訝於他知道的有些多。
「這些都是馮心糖告訴你的?」
畢竟常東霖的供詞中,有關同好群私底下做的事,除了五個參與者之外,保密工作非常好。
好到唐文和常東霖先後把退出的人全都殺了滅口。
江陽眸色深沉,一眨不眨的盯着許軍。
「一小部分吧。」
許軍輕笑,「我大學是學審計的,婚前我以為馮心糖會投資,才能短時間累積那麼多的財富。因為她的家庭情況其實一般,沒比我好太多。再加上工作也很尋常,正常人要麼撞大運,不然如何在短短几年間有幾百萬的存款?」
「而且我們結婚後,馮心糖愈發大手大腳,銀行里的錢也一天比一天多。」
「我心緒不寧,反覆暗示過她好幾次,但她都沒有要告訴我的意思。只是忽然某一天,她開始變得焦躁,工作辭了,成天對着電腦不知在跟什麼人聊天。」
「直到過年,她得知親戚家的小孩兒沉迷網絡遊戲,情緒特別激動。不僅當場把孩子訓斥了一頓,還要求大人沒收小孩兒的電腦和手機。」
「事後回到家,我就琢磨着不大對頭。在之後我裝作有意無意的提及這個問題,陸陸續續從她口中知道了電詐這回事。」
許軍說到這裏長嘆口氣。
「普通人沒接觸過,不可能知道的這麼清楚。十幾二十年前網絡還沒有現在那麼發達,騙術也沒多高明,尋常人根本想不到自己上當了。」
「我越想越心慌,想找個機會跟馮心糖攤牌聊一聊。我當時並不知道她還有幾個同夥,只當她是一時走岔了道。」
「可是好巧不巧的,我家老人生病需要百多萬做手術,後續的療養也要幾十萬打底。孩子長大了也要攢錢,各種花銷跟流水似的不斷朝外跑。我一個小審計,出社會沒幾年能有多少存款?」
「是真缺錢啊!」
看他無奈的樣子,江陽瞭然。
「所以你就索性裝傻,接受了馮心糖來路不明的收入?」
其他人這時也都皺起了眉毛,安靜的聽着許軍的話。
「是啊,不然呢?」
「總不見得眼睜睜看着老人病死吧?我爸先病倒的,然後又是我媽。兩一個心臟病要搭橋,還有一個是胃癌,都是很要錢的大病。百來萬都還算少的了,真正用起來就跟個無底洞似的,根本不知道要往裏搭進去多少。」
回憶到久遠的事,許軍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看的出,當時他肯定也有掙扎過。
可是錯了就是錯了。
這筆用來替自己家人治病的錢,實際上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江陽垂下眼瞼,心底平靜無波。
「人重要還是錢重要?」
許軍的話還在繼續,「這種時候別管馮心糖的錢是怎麼來的,至少真的能救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