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相比還算好,祖傳的產業回到手中,娘親貴為皇后,又生了小皇子。
爺爺封了侯爺,澤哥哥統領着禁軍,和同樣遭受孟懷遠爹爹禍害的陳家比,算得上幸運。
屋內燒起了地暖,一派春意融融,渾身上下頓覺愜意舒適。黛色端來一碗薑湯,笑道:
「大少爺想得可真周到,怕小姐着了涼,連着吩咐下人過來傳話,叫奴婢熬些薑湯,帶厚衣服過去,奴婢侍候小姐多年,卻自愧不如!」
一直以來,在黛色和舒嬤嬤眼裏,柏澤就是絕版好男人的典範。
他的好,小疊豈會不知,把景炫徹底忘掉,從記憶中抹除,這麼快就重新開始另一段感情,她還沒做好準備。
是夜,睡在西暖閣,小疊不一會兒就舒舒服服地會了周公。
半夜,忽然覺得好熱好熱,腿肚子熱得抽筋。明顯的不舒適,卻又困得醒不來,似夢似醒,翻來覆去,如此反反覆覆。
被子枕頭及臨睡前讀的話本子全被她踢到地板上。
不知什麼時候,黛色進來看到室內一片亂七八糟,小疊什麼都沒蓋趴在床上睡得小臉通紅。
雖是在暖閣,黛色也嚇得不輕,外面已經飄起鵝毛大雪,一片銀裝素裹。
只聽那狂怒的冷風嗚嗚地撲在窗子上,發出咯咯的脆響。
迷迷糊糊中,身子陡地一沉,多了條被子。黛色驚聲叫道:
「發燒了!」然後又急急輕喚,「小姐、小姐......。」
小疊睡得正沉,沉得連眼皮睜都睜不開,好像又有人走進屋,吵得很,不想搭理她們,翻了個身繼續睡。
黛色掇了枕頭給她墊上,又問:「小姐,你怎麼樣?要不要叫御醫瞧瞧?」
她虛虛地睜了眼:「沒事,就是有點熱。」
黛色一個眼色,兩個小婢,一個去拿薄被,一個端來茶水。
仿如久旱之禾遇見甘露,雙手捧過杯子來,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個滴水不剩。
「小姐,好些了沒有?」
小疊閉眼點頭:「放心吧!什麼事都沒有。」
「可是,頭還燙得很!外面下了好大的雪。」黛色又用手摸着她的額頭,擔心地說。
「我現在體質與從前不一樣,過熱或過冷正常得很。」
小疊閉眼低聲呢喃,被人擾了美夢是件頂頂惱火的事。
換了薄被,下半夜睡得安穩。
暖閣幽夢,又回到玄冰洞,小疊拍拍腦袋,忘記入口的路在哪裏。
苦苦思索半晌,憑着殘存的記憶,在亂石雲山中穿行着、摸索着,碎石劃破了衣衫,荊棘刺破了手足。
夕陽如血,雲山似火,映照着奇峰怪石,發出詭異的紅芒,像極了宇宙末日的天地。
徘徊在清冷空寂的亂山中,看着夕陽一點一點地下沉,四野籠罩着一層血色光芒。
她張皇失措,大聲呼喊,可是脖子似乎被人緊緊地卡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像突然被人施了定身術,連腿也無法挪動,小疊越來越心慌,越來越無助。
抬頭,景炫在不遠處對着她笑,正如上次那般,風華絕世,白衣勝雪。
小疊連滾帶爬地跑過去,將將走到一半,突然驚住,駭然張大嘴看着他。
那笑容竟有幾分古怪,他的嘴角淌着殷紅的血跡,滴滴嗒嗒地往下,雪白的袍角上開滿了紅艷艷的小花,妖異得美麗。
胸前插着把晶瑩剔透的冰刃,冰刃周圍浸出絲絲血紅,好似勝雪白衣中綻開的一朵猙獰無比的噬血花,染着夕陽的殘紅,更是觸目驚心。
腦袋「轟」的一聲炸開,短暫的失憶,面色如霜,只有那噬血花在眼前狂亂飛舞,小疊喘息着,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摟住即將倒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