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不想聽他說這些。
他知道清音哥哥離家十年辛苦,他知道清音哥哥說的都是實情,道理他都懂,可是他就是不能接受。
一塊石頭,握在手裏久了還熱乎,何況他把他放在心裏十年。
十年的朝夕相處,十年的不離不棄,他怎麼能做到就這麼冷靜的說要離開啊?
他就算只把自己當只貓兒狗兒,養了十年也不能說丟就丟啊。
這人的心怎麼能狠到這個份上!
容易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哭哭啼啼,那會惹了哥哥厭棄。
可是眼淚不聽話啊,就要往外流。
容易咬唇看着慕容清音:「清音哥哥一定要走?」
慕容清音看向容易,少年那副明明想哭還要強忍着的倔強模樣比平日裏動不動就撒嬌流淚的樣子,還讓他心疼。
他嘆了口氣,到底是退讓了:「屬下是王爺的護衛,王爺若是不允,屬下還能不辭而別嗎?「
王爺若是不允……
只是擔心他不允啊。
容易自嘲地笑了一聲。
這個人他沒有心。
可是慕容清音沒有心,他有。
既然他要離開,總得自己同意,那他偏不同意,偏要仗勢欺人一次。
於是少年強逼着自己把眼淚咽回去,緩緩地開口了:「我若就藩,淮安一切陌生,也會思鄉孤苦,還請哥哥往淮安再陪我一年。」
少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乖巧,清脆悅耳,可是不知是不是自己心虛,慕容清音總覺得容易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兒,帶了破釜沉舟的冷硬。
他又覺得自己多心了。
他一手帶大的孩子,性格品行都沒得說,不該將孩子往惡里想。
於是他點了點頭:「好,屬下答應。」
一年而已。
十年他都過來了,還差一年嗎。
容易看着慕容清音,露出一個笑容:「那我去宮中見皇兄,清音哥哥不必陪我。」
慕容清音皺眉,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屬下……」
「哥哥都要走了,我總得習慣你不在身邊,慢慢來吧。」容易笑了笑,轉身往外走。
慕容清音怔了怔,看着少年高挑的背影,莫名覺得心底空蕩蕩的。
那個小奶糰子,忽然長大了。
以後,他的身邊可以不需要自己了。
片刻,他自嘲地笑了笑。
人可真是種古怪的動物。
想要回家的是他,可是看到容易真的準備和他切割,他反而還有些不捨得。
他收回目光,也慢慢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總該習慣。
……
……
皇宮裏,聽說自家弟弟來了,容和二話不說丟下手中的政務就準備出去接容易。
人還沒走出去,就看容易已經進了書房,獨自一人,形單影隻。
他下意識的往弟弟身後打量,卻沒看到那抹高挑冷艷的身影,一時有些奇怪:「小易,怎麼只有你?」
「你那個清音哥哥呢?」年輕的皇帝陛下問,語氣有些酸酸的。
作為一個弟控,天天看着自家不值錢的弟弟跟在一個男人屁股後面「哥哥」「哥哥」地喊的親熱,他心裏可真不是個滋味。
接着他便覺得不對了。
弟弟不僅孤身一人,而且怎麼看起來垂頭喪氣、死氣沉沉的?
容和皺起眉頭:「小易,怎麼回事?」
「皇兄。」容易抬頭看着容和,滿眼淚花,忽然就撲進自家大哥懷裏,嗚咽着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