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瑤從來沒有這麼冷過。
她的記憶開始於水底,那日夜半游水也不覺得冰寒刺骨,但在雪妖宮才呆了沒多久,她明顯看見自己呼出的氣混合在霧裏,形成冰渣。
紅瑤看不見自己頭髮、眉毛染上白霜,她只想離開,這個念頭強大到極致,仿佛渾身血液都沸騰,整個人突兀吐了一口血,定身術瞬間解除。
只是她看不見自己頭頂上快掉完的小花顏色暗淡一分,很少很少,就算前後對比也很難發現。
「冷冷冷冷死我了......」她哆哆嗦嗦聳了聳鼻子,覺得頭頂痒痒,下意識摸去,結果抓下一把頭髮。
一大團,烏黑透亮的髮絲躺在手心裏。
霎時慘叫一聲:「我的頭髮!」
屋內光禿禿什麼陳設都沒有,連個反光的物件都沒有,她捂着腦袋蒙頭沖向外面,整個雪妖宮如同墳墓一般死寂。
那是一片大得出奇的梅林,遠遠看過去紅粉成霧,也不知是怎麼在這冰天雪地里活下來,綿延十里。
梅林正中間有一顆巨大的紅梅樹,盤根虬結,冠蓋奇厚,艷紅的梅花朵朵盛開,垂枝往下,蓋住樹枝上一個人。
紅瑤衝到冰湖上,試圖透過扭曲冰面看見自己頭頂。
有人噗呲笑出聲,「小丫頭,這才多長時間不見,怎掉毛了?」
樹枝上動了動,身上厚厚梅瓣掉落,猶如灑下一層花雨
是妖尊魚師!
紅瑤嚇得連打幾個嗝,「你你你你......」
「能破我的定身術,你有幾分手段,」她落在紅瑤面前聞了聞,疑惑道:「你不是凡人,也不是神仙,更無妖鬼氣,居然會掉毛,你是個什麼東西?」
紅瑤摸着頭頂幾乎都要哭了,「我也不知道哇,我的頭髮沒了,這可怎麼辦......」
魚師動動手指,梅花瓣層層飛舞旋轉,凝結成一頂帽子,帽子上一朵小紅花活靈活現,隨風搖曳。
「哭哭啼啼,真醜,你頭髮還沒掉完。」她把帽子丟紅瑤懷裏說:「有的動植物在冬天會掉毛掉葉子,萬一你是鳥獸飛禽草木成靈,修煉不深也會受影響,你若想離開雪妖宮,現在便可走。」
紅瑤誠實說:「我不能走,我要和晏九洲在一起。」
「他是本尊的人,你想死就直說。」魚師掏掏耳朵說:「你既這般離不開他,為何讓他參與本尊的選夫婿一事?」
紅瑤老老實實說:「成為你的夫婿就有寒玉髓,我一直餓,總是吃不飽,晏九洲幫我拿寒玉髓。」
魚師吹吹手指尖,「寒玉髓本尊多得是,給你兩顆,你走,他留下。」
也不知道晏九洲出了什麼變故才無法脫身,紅瑤轉動腦子想了想,如果能再見他一面,然後一手拿着寒玉髓,等她出去後,晏九洲再變成小人回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沒問題,」她一口應承說:「我想再見一下晏九洲。」
魚師問:「見他作甚?」
紅瑤吧砸吧砸嘴,「先前他不許我吃他,我都要走了,總要吃一口才划算。」
魚師差點被口水嗆死,原本以為是要不舍分離,或者是在妖尊強壓下被棒打鴛鴦,上演一出苦情大戲,沒想到居然是不可言說的戲碼?
她鬼使神差多問了句:「你想怎麼吃?」
「手!」紅瑤回答特別快,一看就沒少琢磨,手指那麼多,少一兩根看不出來嘿嘿......
而魚師眼神詭異且渙散,她使勁搖搖頭,把腦袋裏那些想法晃出去,「他現在是本尊的人了,怎麼能讓你吃!」
「哦,」紅瑤喪氣癟嘴。
魚師冷哼一聲,小丫頭,還想和我斗,結果就聽得一句:「我不吃,舔一舔,也可以。」
紅瑤極其認真的說,就見妖尊捂肚子彎腰咳得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