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端着一壺茶,身段窈窕,自風雪中娉婷而來。
雪妖宮的天由妖尊魚師控制,風霜雪雨,晴日烈陽,全在一人心。只是今日的雪多有不同,帶着妖力。
一片雪花落於茶蓋上,整個茶壺籠上薄薄一層冰,如同上了冰霜。
魚師坐在禁地冰湖中垂釣,風雪蓋了他一身,遠遠看仿佛一尊雪人。
這雪妖宮裏里外外,梅娘都可以去,只有禁地是她所不能涉足的。以前還不知道禁地有什麼,不就是幾根冰柱,一片冰湖?
後來那人來了後,她便知道冰湖有什麼里。
是通往人間的裂隙。
不過這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梅娘不想去人間,她只想......
「主人,」梅娘站在外面,就算知道禁地秘密,沒有魚師開口,她一步也不會踏入其中。
魚師背對着她,冰湖如鏡面一般安靜,魚線垂在冰湖中被凍住。
「梅娘。」
「在。」
魚師看着冰湖,仿佛透過冰湖下的裂隙看到人間。「人間有四季,盛於雪妖宮,當年我將你栽種於妖界,也未曾問過你是否情願......」
「主人!」梅娘突兀打斷魚師的話,跪在地上說:「屬下開靈智便在妖界,在雪妖宮,屬下很喜歡這裏,很喜歡......求主人,收回成命!」
咯吱咯吱踩雪聲越來越近,魚師面對她蹲下,如孩子一般抱着膝蓋問:「就算你會死在這裏,也不怕?」
風雪呼嘯,吹得人睜不開眼,梅娘的聲音幾乎消失在風裏,「不怕。」
萬物俱籟,鵝毛大的雪花瞬間清空,魚師感嘆,「以前在人間總是被重御追殺,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原以為來了妖界會安靜幾日,結果等我清醒,妖界又要起波瀾。」
梅娘手掌張開,五指作藤編織出一張藤椅,「主人請。」
茶壺不知何時出現在魚師手中,一杯熱茶端給梅娘,「你泡了這麼多年梅花茶,也該自己品嘗一番。」
梅娘雙手捧過茶杯,沒有喝下。
「主人,自晏、妖王大人回妖界,您為何心神不寧?」
魚師道:「他可沒回來,或者換個說法,他是回來了,但身體裏的人,可不是他。」
「這......」梅娘駭然,當日妖王自十二重里走出來的場景,可謂人人知曉,難怪主人見過後立刻封了雪妖宮,難不成有什麼邪祟佔據那人身體?
主人想把她送出妖界,是不是也篤定那人會對他下手?!
梅娘越想越可怕,當即道:「求主人即刻離開妖界!」
有個聲音接梅娘的話,「你若聽此小妖,今日便是喪命之時。」
粉白梅花頃刻將禁地包圍,柔軟花瓣邊緣閃動利器寒光,化作奪命武器。
黑影自花瓣中出現,所到之處風雪梅花退卻,「妖尊沉睡一百多年,看來沒有迷了心智,一眼便認出我不是那個廢物。」
死寂駭人的壓迫感纏繞在深處,梅娘再也控制不住殺意,結果轉頭被魚師迷暈。
魚師放下她,仔細看了看這張與晏九洲明明一模一樣,卻分外邪肆的臉。
「我應與閣下見過面。」
奉神眠不可否認,「沒錯,我是阿眠。」
阿眠這個名字離魚師太久遠了,他甚至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反倒是奉神眠在空中好心化了一條蛇去提醒。
喜歡她從棺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