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勁搖頭,審訊椅被他晃得「咯咯」作響。
殺豬人的力氣是不小的,但因為有固定手銬,他還是無可奈何。
我知道他此刻肯定有一肚子話要說。
要麼是罵我,要麼是要解釋。
但想罵我應該是占更多數的。
不過我沒急着給他時間,而是坐回師姐旁邊,打開保溫杯喝了會茶。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我眼裏是破案的決心,他眼裏是殺了我的衝動。
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稀里糊塗的也點上了一根煙,坐在那裏看着他抽了起來。
師父他們倒是沒有凶我,也沒提示我,所以我也沒意識到自己又破了規矩了。
其實趙元振很可憐,他額頭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齒。
固定手銬把他手脖子勒的通紅,但他仍舊沒停止掙扎。
我覺得他可憐的地方是在於,他明明這麼難受,這麼崩潰,但他說不出話來。
過了得有二十多分鐘,他終於沒了力氣,半死不活的靠在審訊椅上。
旁邊的兩個警員已經是滿頭大汗,喘着粗氣站在他的身後,生怕他還會有其他過激的行為。
師姐這個時候用腳踢了我一下,也許是覺得我太過了。
但緊接着,顧師傅就在耳機里提醒我:
「時候差不多了,再給他來點甜頭,向他示好。」
「你現在,在某種程度來講,對於他來說,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知根知底的人。」
「如果能把這份了解,轉變成理解、信任、和支持,把感情打到位,基本上就突破了。」
我聽的有些不是很理解,我想問他但是沒法問,只能皺眉看了攝像頭一眼。
顧師傅應該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又囑咐了一句:
「什麼時候······」
「當他這個問你要煙的時候,或者要水喝的時候,總之是向你提要求的時候,就是最佳時機。」
「你先發揮,到時候我提醒你。」
我本來看着趙元振被我嚯嚯成這個模樣,是沒法收場了。
但聽到顧師傅依舊那麼有信心,我反而不怯了。
我再次來到他跟前,這次是站着的。
我在措辭,還沒講話,他就咧嘴朝我一衝,就像是一頭野獸,但最終被審訊椅束縛住了。
我被嚇得一個趔趄,心想還好現在沒穿警服,真是丟人。
「趙元振,我也是孤兒,和你一樣。」
我這話一出,還專門看了師姐一眼,沒出意外,她沖我翻了白眼。
但沒影響我發揮,我脫下了外套,直接就扔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我從小也是,被人看不起,被其他的孩子追着打。」
「不過在我小時候的那個時代,沒爹沒娘的孩子可不就是這樣嘛?」
「我這邊親戚也和你的差不多,他們對我們好,都是因為我們父母活着,他們就有利可圖。」
「父母一走,誰在乎血緣、親情這亂七八糟的啊——」
他果然情緒緩和了很多,但仍舊瞪着我,在那喘粗氣,似乎還在觀察我。
我撅嘴吸了下鼻子,繼續說:
「但我命比你好啊,因為咱倆之間還隔着一個時代。」
「你那個時代的孤兒,那是真難活。」
「但我這個時代就好多了,我沒有那麼一個好的姑奶奶,但我有個好的老師。」
「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福利院的那個老師姓魏,叫魏晉。」
「福利院院長姓孟,我們喊他孟爸爸,個兒長得不高,經常笑呵呵的。從來不會當面罵我們,有事只會找我們老師。」
「所以我是在這個福利院接受的教育,但我皮啊,沒人喜歡我,在福利院也沒人喜歡。」
「我和你比不愁溫飽,但完全沒自由的。一面高牆,一扇鐵門,就把我和外面的世界徹徹底底的隔開了。」
「對於福利院來說,人家是好心,怕我們出事。但對於我來說,這就是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