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西風陡起刮金甌,九鼎傾圮神州。倭奴趁勢起狼心,懷着痴人夢,掀起漫天仇。
滅虜民氣沖斗牛,激盪日月爭錦繡。武陵白雲歸壯士,青燈古佛下,閒看山河秋。
這一首《臨江仙——民國》,正道出了那個時代的特點,總的來說,民國,是一個紛亂而蓬勃的年代。
個人輾轉於時代的洪波之中,猶如一片小小的樹葉,沉浮難定,也無法把握方向,但只要不被淹沒,卻總有停泊之時,傍靠之地。
話說民國元年,一個嬰兒在浙江省玉靈山麓的一座茅屋內呱呱墜地。
接生婆用煮過的剪子剪斷嬰兒的臍帶,用溫水將嬰兒輕輕地洗乾淨,再拿一件女式舊衣包起來,滿臉喜氣地對嬰兒的母親道:「是個男孩!」
突然,那嬰兒止了哭聲,小嘴兒干張,鼻頭極力翕動,原本紅潤的小臉兒瞬間憋成了可怕的紫色。
接生婆一下子慌了,顫聲道:「壞了,口鼻被堵住了,不能吸氣,怕是要丟!」
聞聽此言,嬰兒的母親不顧虛弱,從床上掀被而起,一把從接生婆手中搶過嬰兒,卻看着孩子憋得紫漲的小臉,張惶不知所措。
她望着在一旁助產的一個同村的中年婦女,急切地道:「蕭太太,快想法救救這孩子!」
話未說完,眼淚漱漱而下。
蕭太太顯然見多識廣,沒有接生婆那般慌張。
她皺眉略一沉吟,便轉身飛奔出屋,從外面菜園裏拔回來兩顆大蔥,飛快地剝下外層葉子,露出雪白的蔥條來。
蕭太太從母親手中接過已快背過氣去的嬰兒,一隻手抓住他細小的雙足,將嬰兒光身倒提起來。
另一隻手揮舞起雪白的蔥條,在嬰兒的背上用力地抽打,噼啪連聲,眼見着嬰兒那柔嫩異常的肌膚,就起了一道道令人心驚的血紅鞭痕。
嬰兒的母親驚呼出聲,伸手欲阻止,但手卻僵在了半空,若是阻止了蕭太太,她自己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樣來救這剛剛出生還不足一盞茶功夫的兒子。
嬰兒的母親只得強忍着要去奪回兒子的衝動,淚雨紛飛地看着這孩子一來到人間,便遭受這沒頭沒腦的鞭刑之苦,心痛得直不起腰來。
接生婆對救人無所措手,正有些尷尬,見此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趕緊上前去將嬰兒的母親扶到床上躺下,並站在床邊溫言安慰。
雖然接生婆也不知蕭太太的做法到底行不行,但並不妨礙勸慰,她在心中暗嘆道:「死馬當活馬醫唄!」
「哇——」隨着抽打的加勁,嬰兒口中吐出一大口羊水,緊接着一聲響亮綿實的啼哭在屋內響起。
這一聲啼哭,在孩子母親聽來,真猶如天籟之音!
「活過來了,活過來了!」接生婆歡聲叫道,趕緊跳過去從蕭太太手中接過嬰兒,重新洗沐包裹後,抱過來輕輕地放在嬰兒母親的身邊。
孩子的母親在經歷過生子之痛和剛才險些失子的驚嚇後,身子顯得更為孱弱,奄奄臥於陋床粗被之中。
兒子已停止了啼哭,紫漲的臉兒早轉成紅朴朴的,正閉着眼睛貪婪地吸吮着自己的手指頭。
母親不禁露出滿足而慈愛的笑容。
「師慧,你身子太弱了,先好好歇息一下,我去給你熬點粥來。」蕭太太對孩子的母親道。
此時,從門外飄進來兩個年輕尼姑,一進屋就嘻嘻哈哈、大呼小叫地直奔床前。
看見襁褓之中的嬰兒,二人道:「師姐,你生啦?哎喲,這小傢伙怎麼這麼丑,又黑又皺的,好難看哦!一點也不象是我們漂亮師姐所生。」
師慧嗔笑道:「小聲點,別嚇着他。」
蕭太太道:「你們懂什麼,剛生下來的孩子都這樣。別看你們現在這樣水靈靈的,才從你們娘肚子裏出來時還不跟他一樣。」
一旁的接生婆也連連稱是。
這兩個尼姑年齡跟師慧相仿,十七八歲上下,雖是庵中姑子,但畢竟是俊模俏樣的大姑娘,哪聽得兩個婆子樣的女人這樣說自己。
當下鼓起腮幫子,拿眼剜着二人道「我們才不這樣哩!」
蕭太太和接生婆也不跟她們較真,蕭太太說你們來得正好,先照顧着師慧,便和接生婆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