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行字,讓金海流下了眼淚。
實話說,他不是沒對蘆葦動過心,她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勤勞,堅韌,陽光,通情達理,知冷知熱,機靈,聰明,儘管有時候耍一些幼稚的小心眼兒,讓人一眼就看穿。
但金海很糾結,這是他第一次在一個異性主動靠近他的時候糾結。
她太好了,他不想讓她受到傷害,畢竟鄭小異的事隨時都可能爆發,誰能料到性情乖張的周若敏還會採取什麼報復行動。
他現在還沒有逃出生天,還在周若敏的掌控之中,他不能連累純真的蘆葦。
他和蘆葦說過自己是離婚人士,不過沒說離婚原因,如果她知道這些原因的話,還會喜歡自己嗎?
他不想騙她,所以不能愛她,愛她就是害她,他不想再害人了。
她已經有了女兒,要為女兒積德。
趙小禹說的沒錯,他犯了錯誤,人們都能原諒,是因為他積了德。
如果自己以前也像現在這樣的話,可能早就有女孩主動靠近他了。
再說,蘆葦對自己的喜歡未必是愛,從小在父親的打罵中長大,沒享受過親人的關懷,沒見過世面,卻感受到了世態炎涼,所以被他道貌岸然的表象迷惑了。
也許是因為自己有了女兒,常對她像女兒一樣關懷,讓她產生了依賴。
一個剛成年的小丫頭,懂什麼愛呀?
放過她吧,你這個惡魔!金海默默地對自己說。
他蹲在地上痛哭了一場,拿出筆,在蘆葦的那行字下面添了兩個字:收到。
一個模稜兩可的答覆。
幾天後,金海路過那個小區時,專門去看了一下那張廣告,只見下面又多了一行字。
「哈哈,幸虧你沒上當,不然我還得對你負責呢,再不逗你了。」
金海感到些許失落,長長地嘆息一聲,沒再往廣告上添字。
這場遊戲,就這樣草草地結束了。
或許蘆葦真的只是試探他,以確認和他在一起是否安全。
兩人還像從前那樣相處,白天各忙各的,晚上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完了金海將蘆葦送回她的住處。
有天晚上,周若敏給金海打電話,讓他回家一趟,語氣很冷漠,金海沒問她有什麼事,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個字:「好。」
金海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他想,一定是周若敏將鄭小異的身世透露給了鄭建強,鄭建強此刻正在那裏等着他呢,他必將面臨一場正義的審判。
他感到了一絲恐慌,但同時也有一絲解脫,還有一絲期望,他和女兒終於可以相認了。
看了看正在玩電腦的蘆葦,他說:「小蘆,我前妻讓我回去一趟,你玩得遲了,就在這兒住着吧,把門反鎖了。」
蘆葦轉頭看着他:「你晚上不回來了?」
金海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他知道,今晚的審判,不管是什麼結果,他都不會全身而退,可能要被送去醫院,也可能要被送去火葬場,不管是哪種,他都不能回來了。
「好的。」蘆葦說。
現在已是2013年的元月份,昨天是臘八節,今日大寒,氣溫驟降。
街道似被凍結,死氣沉沉的,連路燈的光芒,都仿佛帶着刺骨的寒冷。
剛過九點,街上就幾乎沒人了,車輛也很少,然而一些賣小吃的小商販還堅守在街頭。
他們穿着厚實又油膩的棉大衣,站在各自的小吃車跟前,雙手捅在袖筒里,嘴裏噴着白氣,縮着脖頸,雙腳不停地踮着。
這是屬於他們的時間,文明城市在白天容不下他們。
金海騎着電動車,行進在淒清的街道上,速度快一陣慢一陣,快時恨不得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