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個細鑽頭,陳慧先用粉筆在紀念碑背面的名單下面寫好,趙小禹用電鑽小心翼翼地刻出一行字:
趙天堯(1915-2000),「風哨口戰役」主指揮。
然後三人摘來野花野草,編了一個大大的花環,獻在紀念碑前,默哀良久。
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陳慧要走了,趙小禹幫她訂了全程火車票,都是臥鋪。
在火車站的月台上,趙筱雨抱着陳慧哭成個淚人,陳慧卻只是憨憨地笑。
火車開動了,陳慧從窗戶上探出頭,沖兩人揮手,這時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洶湧而出,兩人的身影在她的視線中變得模糊。
火車一聲長鳴,驚碎了時空,陳慧的視力再次恢復時,火車已在一片曠野上飛馳,一種陌生感和孤獨感撲面而來。
別了,親愛的九哥!
別了,親愛的筱雨!
陳慧從行囊中取出一封厚厚的牛皮紙信封的信件,抽出錄取通知書,怔怔地看了片刻,然後慢慢地撕成細條,再進一步撕成碎塊,將胳膊伸出窗外,一鬆手,朵朵白花漫天飛舞,仿佛在祭奠她的青春歲月。
對面鋪上坐着一個中年大叔,覺得陳慧的舉止怪異,就拿起那個牛皮紙信封看了看,問:「這是個技校吧?」
陳慧說:「算大專吧,是民辦的。」
「那你怎麼撕了?不去上了?」
陳慧沒說話,她的思緒和火車背道而馳,沿着鐵路線,飄回了黃水縣,飄回了農村。
這個結果,是陳慧預料到的。
上初中時,她的成績能穩定在上游;到了高中,就基本在中遊了,但黃水縣三中的中游,其實和下游沒多大區別,只是勉強能升學,學校根本沒得選擇,在不知分數的情況下盲報志願,全憑運氣。
她按照高中低檔選了一些學校,為了保險起見,在最後又填了一所被老師們公認為最差的學校,偏偏就是這所學校錄取了她。
這是沒辦法的事,世間就是這麼不公平。
百里之外的定東市一中,這次高考再創輝煌,考上清華北大等一流學府的學生比例又提高了兩個百分點,最後一名也考上了不錯的本科,但與它僅隔幾條街的定東市二中,卻遭遇了無一名本科生的慘敗。
可是誰曾想過,這些孩子原本是一樣的,也許在小學、初中時,成績不相上下,只是後來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差距,仿佛一隻無形的大手,畫了一條生死紅線,這邊的人衝上雲霄,那邊的人卻跌落谷底。
喜歡好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