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趙小禹憂心忡忡。
以陳慧的性格,不管她考沒考上,考上了哪個學校,她都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他的,她家人多地少,絕沒有那麼忙;就算再忙,跑到公社打個電話的時間總該有的。
問過老七和老八,他們說,他們回過一次家,但那會兒高考剛完,陳慧還沒收到錄取通知書。
趙小禹想到了學費的問題,陳慧很有可能也只是考上了個民辦大學,民辦大學的學費要比公辦大學高出幾倍,她家現在債台高築,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實屬不易。
其實趙小禹早就計劃好了,妹妹的學費他來出,無論如何也要讓她完成學業。
他現在兩頭領工資,每月能拿到差不多兩千塊錢,在當時的黃水縣來說,絕對屬於為數不多的高收入群體了,但他畢竟上班時間短,加上自己花錢大手大腳,着實沒存下多少,好在搞傳銷那會兒,掙了一些錢,金海上大學的費用,就是動用的那筆老本。
只要把學費交了,每月的生活費,他的工資完全可以負擔,陳慧是個懂事的孩子,生活簡樸,絕不會亂花錢。
眼看着開學臨近,陳慧還是沒有消息,趙小禹坐不住了,正要回農村找她,這天上午,陳慧突然出現在趙小禹面前。
「嗨,九哥,俺來也!」
陳慧顯然在暑假期間沒少幹活,曬成個黑煤球,但她永遠是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永遠散發着一種陽光的青春之美,和成熟的母性光輝,即便是黑煤球,也是最有魅力的那塊。
陳慧說,七哥和八哥上了班,家裏的勞力更少了,整個暑假,她一直在幹活,家裏十幾畝小麥,全是她和兩個哥哥一鐮刀一鐮刀割完的。
之後種了白菜和蔓菁。
之後又做起了泥水營生,把屋裏屋外修補了一遍,以前的房頂不行了,像篩子似的,外面下大雨,屋裏下小雨,她索性號召起全家人,把屋頂揭起,重新鋪了一遍。
她俏皮地說:「九哥,這回的大門墩,你肯定一腳踹不壞了。」
那是陳家給陳慧換親時,趙小禹氣得一腳把陳家大門墩踹下一塊坯子,還給他的親生父親當起了老子。
陳慧說,她考上了西南部的一所大專院校,是公辦的,因為地處偏僻,因為沒有名聲,報考的人少,就讓她撿漏了。
陳慧說,學費她已經搞定,申請到了助學貸款,免息的,這段時間之所以沒聯繫趙小禹,就是因為一直在辦這個事,抽不開空。
陳慧說,她來縣城玩兩天,就要去西南部了,她想提前去適應適應那裏的環境。
得到這個消息,趙小禹懸着一顆心總算放下了,他欣慰地望着意氣風發的黑妹妹,心中忽然一陣難捨,三年時間一晃而過,妹妹轉眼間從一個扭扭捏捏的瘦弱小女孩,長成一個大大方方的結實大姑娘了。
在那間出租屋裏,九妹給了他太多的歡樂和感動,她總是在他最孤立,最無助的時候,義無反顧地站在他這一邊,陪他笑,陪他哭,陪他戰鬥,由他奚落,由他撒氣,由他任性妄為。
趙小禹連忙打電話,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趙筱雨,趙筱雨當即趕來,一對好姐妹激動得手拉着手跳起了舞。
趙筱雨說:「我以為你報了清華北大呢!」
陳慧哈哈大笑:「你以為我傻啊!」
陳慧對兩個姓趙的相愛相殺的愛情取得了階段性成果表示祝福,只是兩位老人的突然離世,又讓她傷感了一陣。
其後三人在縣城玩了兩天。
趙小禹給了趙筱雨一千塊錢,讓她給陳慧買幾身衣服,包括內衣、內褲這些,囑咐她要買質量好的,趙筱雨氣鼓鼓地瞪着趙小禹:「只給她一個人買啊?」
趙小禹嘿嘿一笑,索性把一個月的工資全部貢獻了出來,趙筱雨卻沒要,說:「慧慧的我來買。」
三人去了一趟風哨口,趙小禹從酒廠的維修車間借了一把電鑽,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