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慣輕緩低柔的聲音落在耳邊,靜靜的聽着,徐伊人慢慢放鬆了下來,對着電話習慣性點了點頭。
等她在過道里打完了電話,縫了針的孟歌已經先一步從手術室里轉到了高護病房,唐三急急趕到照料着,上官燁和唐心正是在邊上道謝問候。
「不用放在心上,我沒事。」語調低沉的說了一句,目光對着門口,孟歌卻明顯有些漫不經心,邊上的唐三看着他紗布遮着的半邊臉,卻是忍不住在心裏長長嘆了一口氣。
清寧地震以後,自家這位爺明顯沒有再在國內待着的心思,和宋娉婷的婚事一拖再拖惹惱了當家的,也是不知出於個什麼心裏,重新回了歐洲,眼下有半個月時間,卻再也沒提過回國的事情。
原本看樣子是要徹底留下只看顧這邊的生意,哪曾想傍晚自個出一趟門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這下好了,為了別人,自個連半張臉都毀了,偏偏還一副毫無所謂的樣子。
「孟總出手相救,這份大恩我和伊人都會記得的。總歸是謝謝您。您手術的費用還有以後的皮膚養護修復,我們都會來承擔。您別誤會,也沒什麼別的意思,知道您不缺這些錢,可是不做點什麼,心裏總歸是過意不去。」看着他的臉色,唐心說了長長的一大串,她邊上的上官燁也是開口道:「是的。她們這一次能有驚無險都是因為你的緣故,謝謝你。要不然我這個一起來的,可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孟歌微微扯動唇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擺擺手示意「無礙」,倒是也沒有再說話。
「天色晚了,您先休息。」兩個人又是笑着說了一句,一起出了門去,唐三正想說話,打完電話的徐伊人恰好敲了門進來。
看了看自家爺的臉色,唐三默默的退了出去。
病房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相識已有十年,如這般不懼怕的站在他身前,徐伊人是第一次。
孟歌是她人生的分水嶺,也曾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從第一次見面,緊張、懼怕和厭惡就像一道陰影一般久久的留在她的心裏。
這陰影后來被邵正澤的溫柔耐心所驅散,慢慢的淡去,了無痕跡。
她從未想過,兩人會在這樣的晚上出現這樣的交集,當他突然地出現在巷子口昏暗燈光下的那一刻,眼神里陰鷙的光芒卻是第一次不讓她覺得怕,而是下意識的就知道,他會救她們……
「謝謝你。」目光落在他包着臉的紗布上,過了良久,她靜靜的說了一句,語氣是他從未聽到過的平緩釋然。
孟歌勾唇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擰眉問詢道:「你的胳膊和腳怎麼了?」
「擦破點皮,我沒事。」徐伊人神色微愣,回了一句。
孟歌點點頭,似乎再沒什麼能說的話,空氣里靜了幾秒,徐伊人輕輕抿了抿唇,繼續道:「你好好休息。我先不打擾了。明天有時間的話,我們再一起過來看你。」
「真的嗎?」孟歌勾起的唇角帶着些自嘲的意味。
「嗯?」
「我是說,『明天再過來看我』,這話是真的嗎?」孟歌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臉上,眼見她神色微微僵了一下,又是自言自語道:「隨便問問。你過來有工作,忙的話就不用了。我最多也就在這裏住一宿,臉上的傷,沒什麼大事。」
從受傷開始,他的語調一直雲淡風輕,因為是他,徐伊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更加沒有辦法再過於親近,抿着唇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朝着門外走。
即便已經生了孩子,她的身形也是沒多大的變化,唯一的一點也不過是更婀娜窈窕了一些。整個人看上去依舊像剛畢業的大學生,扎着馬尾,文雅秀氣、素淨纖細。
和記憶中那樣一副面容也是全然不同,可是……
看着她走路的背影,孟歌微微啟唇,聲音微啞低沉,慢慢道:「劉依依嗎?」
徐伊人步伐頓了一下,沒有說話,也是沒有轉身,身後他已經是繼續的、慢慢的、一字一頓的開口道:「你,是劉依依嗎?」
分明是問句,可因為他說話的聲音和語調都是十分篤定,徐伊人一時間倒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是以前,她大抵會說一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可事到如今,她已經有了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