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湘起了個大早,換上一身淡色衣裙,裙裾上繡着點點紅梅,頭上僅留一支白玉簪。
冬春時節,園子裏的梅花開得正艷,雲蘭折下一枝仔細收好。
主僕二人路過顏夫人院子,正看見張嬤嬤從裏邊走出來。
她隨意行了禮,陰陽怪氣道:「看來小姐身體恢復得不錯,前兩日才和江世子玩得正歡,今日又要出去?」
」嬤嬤對主子的事如此了解,平時沒少派人打聽吧?」顏湘冷笑道,「本小姐身體已無大礙,去哪還輪不到你費心。」
沒成想這小丫頭失憶後,性子倒硬起來了。
張嬤嬤不悅,可人家畢竟是主,只好受着氣道:「是。可這大清早的,夫人還等着小姐去請安呢。」
「我知道了。」顏湘態度冷淡,轉頭對雲蘭說,「你在外面等我。」
她走到顏夫人跟前行禮:「給姨娘請安。」
「看你形色匆匆,這是要外出?」眼夫人滿不在乎道。
顏湘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才緩緩道:「今天是母親忌日,我作為女兒自是要去祭拜。」
「怪我這記性,竟把這等大事給忘了。湘兒真是孝順,就連失憶都要去祭拜生母。」她又開始裝模作樣,「哎姨娘知道這些年你心裏怨我,忽略了我對你的好,我不怪你」說罷哭哭啼啼起來。
「發生何事了?」是顏柏的聲音。
顏湘原先還覺莫名,這一聽,便心下瞭然。
她轉身對他行禮:「給爹爹請安。」
行完禮,她小心翼翼走到顏柏身邊,雙眼含淚道:「爹爹,我雖然因為受傷忘了一些事情,但這些日子已在慢慢恢復。其實我心裏從未埋怨姨娘,相反我很敬重她。只是,自落水後,我便時常夢到母親在暗自哭泣」
「我實在不忍母親在天上為我擔憂,正巧今日是她忌日,我便想去看看她。」顏湘聲俱淚下,真情實感,令人惻隱。
自幼子出世後,顏柏就沒太關注這個女兒,此刻有些愧疚道:「是爹爹虧欠你。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有爹在,不用顧忌其他。」
顏湘抹了抹淚,答應道:「謝謝爹,那女兒就先去了。」
說完,她瞟了眼面色鐵青的顏夫人,行禮告退,心中滿是嘲諷。
顏柏心軟,別人稍微裝可憐就能博得他同情。顏湘母親卻是個驕傲的人,不願在別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
正因如此,在顏柏納妾後,她表面對此事毫不在意,實則是將悲痛壓在心底,不願找人傾訴,沒幾年便抑鬱而終,臨走前也只讓下人對外宣稱是突發惡疾。
原身在母親故去後,就一直備受冷落、缺衣少食。起初她想去找父親訴苦,可顏柏整天忙於公務,毫無耐心傾聽小女兒家的心事。
幼小的她無力反抗欺凌,逐漸養成了唯唯諾諾的性格。父親的無視,下人的冷眼,更讓她對這個家失望至極。
而現在,顏湘不再是原來的顏湘,再也不會任人宰割。
她出府同江逸寧匯合,一起驅車前往墓地,到墓地後,她看着長滿墳頭的雜草苦笑:分明是結髮夫妻,他卻不曾來看過一眼。
收拾了墳頭草,她把那枝梅插上,心道:聽雲蘭說,您最喜梅花,也最像梅花。
「娘,女兒來看您了。」顏湘說着,竟不自覺哽咽起來。
誰能想到,她和原身不僅樣貌、名字相同,就連經歷也如此相似。有時她甚至覺得,原身就是她在這時代的另一個自己。
離開墓地,幾人來到一間小木屋,推開門走了進去。
只見地上躺着一個男人,他的手腳均已被死死綁住,嘴裏還被塞了一塊破布。聽到開門聲,他猛然抬頭,先是面露震驚,隨後不斷發出嗚嗚聲,似乎有話要說。
雲蘭取下男人嘴裏的破布,下一秒便聽見他求饒:「小、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放心,只要你老老實實配合,我們定然會放了你。」顏湘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手心卻出了層細密的汗。
男人在顏府待了幾年,看到原本軟弱可欺的小姐如今竟能給人強烈的壓迫感,頓時嚇得連連點頭。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