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即便連一向冷靜過人的俞沐哥都失去了應有的冷靜。
那是他們的兄弟啊,朝夕相處,如今卻陳屍岸邊,甚至連一具全屍都未能留下。
方才在月牙灣時,對於隋唐的命令,他們雖然都沒有提出反對,但也覺得最後的手段太過暴烈,直到此刻。
「啊!」終於走到了李甲的頭顱前,俞沐哥再也忍不住,哭嚎了起來。
他伸出手去,想要觸碰李甲的頭顱,卻在頭顱一尺之遙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來,這一日以來,他遭受了巨大的壓力。
李甲斷後,第五旅覆沒,僅剩的七十八人也因為臨陣脫逃被斬,如果不是隋唐割發代首,給了他一個交代,恐怕他很難堅持到現在。
俞沐哥在哀嚎,方向鳴在發呆,身後的隋唐也跪了下來,緊接着死軍士兵一個接一個的跪了下來。
整個玉虛河東岸一片沉默,沒有人說話, 在巨大的悲慟面前,所有的話語都已經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
整整一刻鐘的時間,直到隋唐的手搭在俞沐哥的肩膀上,才結束了這一場沉痛的哀悼。
「薛映,半個時辰後,率踏雪游騎軍進攻野狐部,記住,你的目標是迫使野狐方正回援,而並非與野狐部對耗。」隋唐冷聲下令。
「是,統帥!」薛映朗聲答道。
隨後五千餘踏雪游騎軍在薛映的率領下很快便消失在了隋唐等人的視線里。
「將兄弟們的遺骨收斂起來,送他們英靈歸天。」待薛映走後,隋唐再一次下達了命令。
他無法坐視這些兄弟們的屍體就這麼赤裸裸的暴露在這草原上,任由野狼禿鷲日夜啃食。
此情此景,他已經無法再為他們除污垢、正衣冠,只能送他們最後一程。
整整半個時辰,隋唐估摸着薛映那邊已經開戰,他才下令點火,隨着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黑夜正在緩緩退去的玉虛河,也照亮了死軍每一個士兵的臉龐。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唯太平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隨着顧誠的聲音響起,死軍中的將士開始輕聲附和,直到最後整個死軍數萬將士的聲音匯聚在一處,肅穆而深重。
這是死亡宣言的總綱,這裏藏着人們對太平的嚮往,也藏着隋唐對世人的憐憫。
大火仍在劇烈的燃燒着,尤其是對第一曲和第二曲來說,那些他們往日裏熟悉的兄弟,在這一刻終究是與他們陰陽兩隔,無論是姜國人、辰國人,還是崑崙人,心中都只剩下悲痛和傷感。
他們抬起頭來看着被火焰映照的通紅的天空,那裏仿佛真的站着一群人。
那是他們的兄弟吧?
此時此刻,於高天之上化作英魂,以浩然之氣,護他們百戰百勝。
「這世間唯有死亡是平等的。是值得被尊重的,在生的世界裏,王侯將相,高居廟堂,平民百姓,忍飢挨餓,這從來不是一個平等的世界,然而,唯有死亡是所有人最終的歸宿。直到它來臨的那一刻,我們才能遇見真正的眾生平等。」
等到火焰燃盡,等到眾人寂靜,隋唐清朗而平靜的聲音緩緩響起,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奇怪的是,在場的數萬將士卻又能無比清晰的聽到他的聲音。
然而,隋唐並沒有停頓,他緊接着躍馬而上,連聲音也開始高昂了起來,甚至這高昂中還帶着粼粼的殺氣:「諸位,此刻踏雪游騎軍已經和野狐部開戰,也許今夜、也許明日我們再戰六翼部落聯盟軍,這一次,我們要將他們徹底打垮,你們,可有信心?」
「有!有!有!」數萬死軍將士再一次高聲回應。
隨後萬馬奔騰,在隋唐的帶領下,死軍再一次踏上了征途,只是不知道這一次他們的刀槍下,又將多出幾許冤魂?
當然,可以確信的是,此刻的野狐部在時隔一天之後,又一次陷入了廝殺之中,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