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橫坦然而平靜的坐在隋唐下首第二個位置上,神色淡然,那雙深沉果決的眸子裏毫無波瀾,就仿佛方才說話的不是他,也仿佛這潑天的大功與他沒有絲毫關係。
只是此時此地,他一身被大雨沖刷過的黃金鎖子甲,即便在黯淡的室內也依舊熠熠生輝。
「是七顆,後營千夫長塔出的首級掛在我的馬頭上。」坐在下首的薛映補充了一句,同時他那清亮明快的聲音,也終於打破了屋內的難以言表的沉默。
「此話當真!」姚崇終於從震撼中緩過神來,一臉失態的站起身來。
此刻他的渾身都在顫抖,嘴唇無意識的張合着,眉目之間愁色盡去,眸子中的清冷也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清晰可見的激動。
他不能不激動,崑崙圍城一月有餘,援軍遲遲未到,御奴城守的有多艱難,姚崇即便不在城頭,也同樣是感同身受。
諸事艱難,突見如此大功,如果這城中百姓聽聞,該當是何等的振奮吶!
姚崇腦海中不斷的翻騰着。
「千真萬確,西城外崑崙人三個萬夫長,一死一重傷,又滅了七個千夫長,相當於今夜一戰就打廢了他們三成的力量,短時間內城外敵軍很難在對西城形成有效的威脅。」
連橫雄渾厚重的聲音再次在這城守府的大堂中響起,無比堅定、無比確信。
他一臉鎮定的看着姚崇,深沉果決的眸子帶着睥睨天下的自信。
「好、好、好,連橫今夜你立了大功,大功啊!」姚崇感覺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事實上確實在發抖,甚至還帶着少許的嘶啞和不可置信的恍惚。
「咳咳,說吧,你想要什麼?」顯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姚崇清咳了兩聲,將激動的情緒平息了下來,緩緩坐下身子,對着連橫和顏悅色的詢問道。
「加入府衛軍,帶着今夜隨我出城的三百騎兵一起。」連橫沒有猶豫,直截了當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連橫的話像一盆涼水澆到了姚崇的頭上,如今這麼艱難的局面,手裏的軍隊是活着最大的保證,連橫要帶人脫離兩城守備軍,顯然尤大勇、石碌不會同意。
但話已出口,如果不兌現,那他姚崇的威信何在。
姚崇有些艱難的將目光轉向了尤大勇和石碌。
「哈哈,隋老弟,連老弟,你們這怕是不合規矩吧,今夜之事,我石碌可沒得罪你,何況咱們兄弟一向親厚,你這當着我的面搶我的人,不講究啊!」石碌雖然哈哈笑着,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很不開心。
「石大哥莫怪,今夜的事大家都看在眼裏,情勢如此非我所願,何況連大哥是我結義兄長,隋唐父母早已不在人世,長兄如父,連大哥就是我隋唐的親人,兄長所請,焉有不從。」隋唐很平靜的說道。
隋唐說這話的時候,神態自若,眼神平靜,他的話里沒有刻意,沒有諂媚,只有發自肺腑的真誠、堅定和沒有絲毫猶豫的果決。
連橫想做的任何事情,他都會全力支持,哪怕與兩城守備軍交惡也在所不惜。
石碌愣住了,隋唐盯着他,他也在盯着隋唐,這個少年,這一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他不了解隋唐!
對於隋唐來說,他不在乎連橫是不是這御奴城中的第一戰將,不在乎他是多麼的厲害,只要他是連橫。
他信任連橫,正如他信任董平、信任顧誠一樣,儘管他曾被背叛過,但他仍然堅信信任是一切關係的基礎。
石碌眼眸輕抬,不着痕跡的瞄了連橫一眼,此時見他神色如常,往日深沉果決的眸子裏也是一片平靜。
看的出來他對隋唐做出的決定並沒有感到絲毫的驚訝,石碌心中一跳,這兩人何時竟有了如此巨大的信任。
他想不通。
隋唐的話很簡要的表達了自己的立場,而他的立場也就代表着整個府衛軍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