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的陰影,就如同一團巨大的烏雲,籠罩在丸都山城的城頭,使得山城軍隊上下神經緊繃。
令人驚詫的是,一連攻克了四座城池的靺鞨野人們,居然沒有趁勢攻城!
他們只是把宿營地挪到了丸都山城台地下方,在城內守軍眼皮底下,然後就開始按兵不動。
雖然從晚上到早晨,他們連根羽箭都沒向城頭上射,卻害得城頭上持戈相待的守軍白緊張了一整夜。
到了交班時,緊張地站了一宿的守軍,幾乎每個人的腿肚子都一個勁地轉筋。
「下去之後,讓伙房多弄點豬肝酢,血腸子,兄弟們都累壞了,可得讓他們吃好點。」一名小箭拉過自己的親隨,特意囑咐了一句。
「喏。」那親隨激動答應。
這幾日以來,舶來的食物越來越少,新鮮的肉食幾乎斷絕,丸都山城裏的守軍幾乎只能靠存糧度日。
「對了,我想吃魚了,你去魚市口弄點魚來。」那個小箭突然想到了些什麼,又囑咐了一句。
與此同時,就在距離丸都山城東邊不遠處,在淥水和薩水交匯之處,一個叫「魚市口」的地方,岸邊的貨攤前面也擠滿了從下游城池前來躉貨魚販子。
他們擁擠在貨攤前,為了一點點的田螺和鯔魚大聲討價還價。
「都小聲點!」
貨攤的主人,不斷提醒那些魚販:「不到三里地開外,就有靺鞨野人的大營。你們不想活了,我還想活命呢!」
遭到呵斥,魚販們這才收斂了一些,他們確實也都聽說了靺鞨野人大軍逼近丸都山城。
「那群茹毛飲血的野人,以往不都在北境肆虐嗎,怎麼這次進到咱們扶餘這麼遠?」
「擔心什麼,不過就是一群好勇鬥狠的野人罷了,他們難不成能打下丸都山城?幾十年前,可是連大周的軍隊來了,都在這座城池面前敗下陣來,它就是『高朱勐』大神給咱們扶餘人立的擎天白玉柱!」
「也是,只要丸都山城不被打下來,咱們順奴部的地盤上還能出什麼事情?」
「不過,咱們也得小心些才是,畢竟刀兵不長眼睛。躉了鮮魚,還是速速離去為妙。」
「兄台高見,咱們一齊殺點價怎麼樣,殺完價也好一齊離去。」
「好說,好說……」
這些魚販子的話語,全都傳到了那貨攤主人的耳朵里。他只是在心裏嗤笑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一群扶餘狗奴罷了。」
不過,這個貨攤主人並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不屑,他仍舊指揮着漁夫們將一筐筐鮮魚送上岸,賣給了那些來此地躉魚的魚販子。
這時,有一人縱馬疾馳到了魚市口,身上還穿着扶餘軍官的服飾。
那人並不下馬,而是直接驅馳馬匹擠開那些魚販子,來到攤主近前。「老莫,來一尾鮮魚。」
被喚作「老莫」的攤主連忙起身,從身邊一個竹簍子裏拎出一條早就用草繩串好的鰉魚,滿臉堆笑地雙手奉到那個扶餘軍官馬前。
「軍爺您收好,昨晚上剛剛打到的鰉魚,肚子裏還是滿籽的哩。」
那個扶餘軍官接過魚,既不給錢,也不多廢話,隨即便撥轉馬頭離開了魚市口,帶着魚回了丸都山城。
這條鰉魚最終被擺放到那個小箭的桌案上,可是它肚子裏的「魚籽」卻不見了蹤影。那還沾着魚腹裏面血水的「魚籽」——或者更準確地講,一塊黃麻布——則被送到丸都山城守軍的「傉薩」案頭。
(注釋:傉薩是高句麗武官制度職位,類比唐的「都督」,不過實際上就是一些重要城池的軍事長官。)
魚腹藏書……
雖然這是個老辦法,但卻也是一個屢試不爽的好法子,足以避人耳目。
原來,那個把控了魚市口漁獲交易的貨攤攤主,其實是一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