駟馬高車的離去,就如同一陣青煙,旋即就在街角處,消失不見。
不過,那個阿婆面沒有食言,他留下了兩個千牛衛的甲士在京兆尹府門前。
這倆人將手裏的步槊往地下一戳,然後就拔出了腰間的千牛刀,二話不說就沖向了那些正聚集在一起嘈嘈切切的康國人。
「御刀所指,千牛先驅 !」
這兩人齊聲大喝着,揮刀就朝着些康國人頭上砍去,沒有哪怕半點的顧忌。
龍驤虎步,伴駕御前,這是千牛衛的職責與榮耀,他們是大周聖人天子威儀的代表,敢直攖其鋒,那就是在忤逆皇命。
「跑啊!」
康國人中有腦筋轉得快的,連忙扯着脖子大喊,這既是在招呼族人快跑,同時也是在提醒他們不要因為腦子一熱,繼而與千牛衛的甲士發生衝突。
畢竟,像他們這種胡商身份,真要是和千牛衛的人打起來……
打輸了就是個身死,而若是僥倖打贏了,那可要就變成了族滅!
「醜虜就是醜虜,上不得台面。」眼見這幫胡人如此膽小,一名千牛甲士不屑地說道。
與此同時,他又捉住了一個康國人頭上的髮辮,揮刀就將其斬斷。
這兩個甲士都是九品武者,而且均為京畿地區的良家子,家世清白且頗有些余財。換而言之,這兩個甲士都是見過世面的。
所以,他們也才會被那位魚常侍留下,來應付這群「存心找麻煩」的康國人。
久居洛京神都,從小見得多了,他們自然也就知道胡人的一些風俗習慣:別看不束髮而只是編髮辮,可胡人一般都很看重自己的髮辮,無論男女都喜歡用瑪瑙玉石之類的珠寶裝飾點綴。
雖然在信仰有所差別,祭拜祆祠、景寺里的「胡天神」的那些胡人有可能稍稍不那麼在意,但其它的胡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蒼天」的信仰,認為髮辮是自己精魂寄宿之地。
被人割去了髮辮,在胡人習俗之中,很多時候都是被貶為最為卑賤奴隸的標誌。
因此,這兩個千牛衛甲士揮刀砍向那些康國人的腦袋,目的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誅心。
畢竟,洛京神都乃首善之地,貴重如千牛衛也不能胡亂殺人。而割人髮辮,性質就沒有殺人那麼嚴重了,至少沒人會拿這種破事來攻訐御前禁軍,更遑論給他們定罪了。
然而,被割去髮辮的康國人可無法像這兩個千牛甲士這般輕鬆:他們紛紛面露悽苦,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都被一瞬間抽空,身子一軟就癱在地上,再不復之前在豐都市的囂張和剽悍。
而千牛衛僅僅兩人——哪怕都是披堅執銳的九品武者——就能追得一百多個康國人如雞鴨般到處亂跑,今日過後這件事十有八九會成為洛京人茶餘飯後的一樁趣談。
「什麼叫『一漢抵五胡』,今日一見,原來古人怕還是太過于謙虛了。」
站在京兆尹府門前,那十一郎一邊大笑不止,一邊用拳頭輕輕捶了好友肩膀一拳。樂不可支,不外如是。
不過,相比於他的放浪形骸,狄懷英見得如此熱鬧場面,這位新晉的大理寺司直郎臉上卻隱隱透露出一絲絲的憂慮。
「神器不可輕移,威權不可輕用。如此這般,這般的……哎……」
他倒也不是在抨擊千牛衛甲士仗勢欺侮那些康國人,畢竟後者也算是罪有應得,他只是覺得這裏面存有些隱患。
狄懷英的這句輕聲長嘆,引起了趙無咎的注意,他不由得對這位百多年前中書令的子孫升起一絲刮目相看之感。
「確實是個有見識的。」
趙無咎心中暗忖道。同時,他也對於狄懷英這人作出一個判斷。
「若是逢得機遇,此人未必不能一展抱負,重現其先祖的榮光。」
但是即便如此,趙無咎也沒想着當下就與其竭力交好,以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