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細雨又連着下了三天,到了前半夜,漆黑的天空上再也沒有一片烏雲,滿天的繁星。
黎明時分,曙光初現,空氣里還帶着幾分涼意,山上還飄着零星的霧氣。
樹葉上的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災民們陸陸續續走出帳篷,迎接這久違的陽光。
山下的洪水漸漸褪去,災民們也開始陸陸續續往山下走。
雨後的道路非常難走,一不小心就會陷進淤泥里,一邊走還得一邊清理被風颳斷,橫在路上的樹枝。
等眾人到了山腳下才發現,大水褪去的地方,到處是淤泥和樹枝,大水還沒有褪去的地方還不能過人。
不過水雖然還沒有完全褪完,可水勢已經平緩,完全可以撐船在水面上行走了。
方縣令在剛起大水的時候,就已經帶人一路馬不停蹄視察災情,有幾次還差點兒被卷進洪水,幸好被拉了上來,這才撿回一條命。
現在,洪水終於褪去一些,也讓救援變得更加容易一些。
此時,他鬍子拉碴的跟師爺坐在一起說話,衣服也是兩三天沒有換洗了,眼睛裏都是紅血絲,面色憔悴,看起來活生生老了十幾歲。
永安縣統共九個鎮,就有三個鎮遭了水災,下轄三十多個村子,光是統計受災情況就需要花不少時間,更不要說還得安頓災民。
這麼多的災民,房子要重建,還缺糧食、缺飲用水、缺衣物、缺藥品。
方縣令覺得自己一個人掰成兩個都不夠用。
這些日子,他走過的村子無一例外的都是房子被沖毀,整個村子都空了。
村子裏的人也不知道是逃到了山上,還是被水沖走了。
所有的稻田全都被沖毀了,一口糧食,一顆稻種都沒有留下。
組織募捐的政令下到了各個沒有受災的鎮上,縣城裏也組織了募捐。
可這些都是杯水車薪,永安縣的災情已經上報了朝廷,現在就盼着賑災糧能儘快下來,不然不知道會餓死多少人。
方縣令已經向上面申請了免掉今秋賦稅,可他心裏也明白,免秋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秋稅並不會全部運往京城,大部分還是留在當地作為當地的財政支出。
方縣令雖然想干出一番政績,但縣裏的官吏卻大多是本地人,他們多半一輩子都要留在這裏,自然是想要得到更多的錢和糧。
更何況申請還得通過刺史,刺史也未必願意免稅。
可要是一直沒有賑災糧,也沒能減免賦稅,就不知道要發生什麼樣的慘劇了。
想到這裏,方縣令不禁頭皮一陣發麻。
雲溪村的男人們被村長叫到了一起,說起了救災的事情。
村長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最後用一句話做了總結:
「那裏面可是還有老人和小孩的!」
村長的話激起了村民們的血性,都摩拳擦掌的表示要去救援。
可怎麼救?拿什麼來救?各家的情況也是不一樣的。
胖嬸家做豆腐,他們家就捐了兩擔豆腐。其餘還有送米的、送面的、送雞蛋的、送菜的,實在啥也沒有的人家,就出人出力。
就連吳大牛家也出了一籃子黃瓜,林大山家出了兩個大冬瓜。
從這一點來說,雲溪村算得上民風淳樸。
村裏的青壯年們還組成了一支運輸隊隊,運輸大家捐贈的物資。
林滿兒家的大黃牛和村長家的牛,也都給借到了運輸隊。
臨出發的那天,村口的老槐樹下站滿了雲溪村的村民。
浩浩蕩蕩的運輸隊即將出發。
這時人群里響起了兩道憤憤的聲音:
「咱家家戶戶可都送了東西的,這林大丫家裏面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