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第一反應卻不是皺眉,而是奇異的滿足。
掌上明珠。
眼睛裏的蘋果。
蜜罐子裏泡着長大的,晶瑩剔透的糖球。
她的底色好像是嬌氣的,可命運的倒錯在凌野身上向來慷慨。
他在還沒學會索求的年紀,就被迫直面生離死別,又在毫無揮霍資本的少年時代,朦朦朧朧地迷戀上了溫晚凝的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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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答和避嫌當然矛盾。
凌野自認為一直處理得很好,但溫晚凝怎麼想怎麼做,他從來都預測不了。
對待本職工作這件事上,她向來愛鑽死胡同,認真到甚至有些倔。
劇本上的動作和對白翻來覆去地看,許多一帶而過的本地民俗沒弄懂,終於有天得了空,拽着凌野就往取景地附近的村里走,什麼都想看一看,問個明白。
小路沒什麼車出入,新雪又蓬鬆又厚。
怕她腿冷或摔倒,凌野走在前面,先試探着踩一腳,壓紮實了,再轉身囑咐她踩在自己的腳印上。
日落時分,天是橙紅的,平原像是一片遼闊的海,雪薄一點的地方暗暗發藍。
他側過身去給溫晚凝擋風,垂着眼等她的口型,許久過去,沒見女人說什麼話。
凌野視線上移,就看見溫晚凝正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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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卸了妝,夕陽里一張素淨柔和的臉,輪廓好像都淡了許多,眉頭微蹙着,看過來的視線很專注。
腳上瞥一眼,手上再瞥一眼,最後落在他晾在寒風裏的脖子——
還是初見時候的那件舊棉服,拉到頂的運動衫,藏青色的薄領子,隱約可見胸前的高中校徽。
一層疊一層的那種穿法,只因為少年的身形足夠瘦,所以並不顯得臃腫。
「給你買的衣服和鞋呢,怎麼不穿。」
她抿了下紅潤的唇,斟酌着用詞,「顏色不喜歡,還是尺碼不合適?」
根本就不是合不合身的問題。
只是他捨不得穿。
或者更深一層的真話是,只是因為她不知什麼時候就要走,這種太過虛幻的記憶,他想留下些看得見摸得着的物證,好證明她確實來過。
他平常乾的活太髒,鑽車底抹道機油,就把她送的新衣服磨舊了。
凌野捨不得。
可他要如何解釋。
一對上女人那雙眼睛,他就忍不住地想錯開眼神,覺得自己渺小得像一粒沙。
「合適的。」
他最終還是撒了謊,為了讓人生第一次的謊言來得更有說服力,還下意識繃直了背。
「但今天有太陽,中午挺熱,不用穿那麼厚。」
他生在這裏,長在這裏,耐寒的體質也算不得假話,凌野自以為自己的辯解毫無破綻,未料溫晚凝的目光卻沒移開分毫。
上次她就是這麼打量着他。
感嘆了幾句「你怎麼這麼瘦啊」,轉眼就開始給他投餵加餐。
凌野被她盯得愈發侷促。
他不想再接受更多的施與,剛想再說些什麼,就見溫晚凝朝他快走了兩步,站定在他面前。
無聲的世界裏,嗅覺有時能比視覺更銳利。
溫晚凝有用香水的習慣。
淡淡的、綿甜的奶油話梅味,隔着冬天裏厚實的毛衣外套,不濃,像從她柔軟的皮膚里透出來。
凌野那時不懂什麼香水,偶爾聞到過,但並未在意。
而當下,因為她突然摘下圍巾給他繞上的動作,帶着女人體溫的香氣撲了他一頭一臉,軟甜而溫熱,像一張兜頭蓋
番外 你的聲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