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月看沈欒似乎在往許青菱那邊看,小聲解釋起來:「青菱今天心情好像不大好,一大早就在跟我生悶氣。」
沈欒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跟曹思清有說有笑,哪裏像心情不好的樣子?
不過今天許青菱沒粘着自己,沈欒鬆了口氣,他有一肚子話想問宛月。
「聽說你爸打算讓你去江科復讀?」
宛月臉色一僵,笑容變得勉強:「我爸——他希望我再努力一年,爭取考到滬市的大學。」
沈欒皺眉:「一定要去滬市嗎?潯大不可以嗎?」
憑心而論,潯大認可度也很高。本地很多人並不想孩子出省念大學。
宛月怔然地看他,她在他幽暗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她臉上一陣酥酥麻麻,下意識地看向許青菱那邊。
有那麼一秒鐘,宛月想把內心所有的煩惱都跟他傾訴一番,可她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輕輕嗯:「我爸希望我以後留在滬市工作。」
身後有人撲哧一聲:「你爸肯定是看中江科給的5萬塊了。」
宛月轉過頭,對上申舜戲謔的目光,她有種自己被扒光了的感覺,眼眶立刻紅了:「你不要亂說!」
少女眼睛裏蓄滿水氣,素白的一張臉,像春日被雨水打濕的白玉蘭,沈欒感覺心被扎了一下,猛地脫口而出:「其實,我可以幫你!」
宛月有些愕然地看着他,沈欒避開她的目光:「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復讀想去潯大,你家裏不肯付學費,學校可以出面組織捐款。」
沈欒想說,他可以讓父母資助她,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他怕嚇到她。
宛月揪到嗓子眼的心急速下墜,她故作淡然地一笑:「不用了。我自己還是打算去潯大,學費已經解決了。」
昨天,魏村長和他老婆特意到家裏來,說是可以由村里出面贊助她學費。父親不在家,宛月和母親還在猶豫要不要接受。
魏文山說的很客氣,這些年橡樹村日子是一天天好起來了,但攏共沒出過幾個正經大學生。好不容易考上了個名牌大學,怎麼能不去讀呢?
魏文山老婆拉着她母親在裏屋聊了很久,出來時一臉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好好讀書。
沈欒說讓學校出面組織捐款,宛月胸口那團燒了好幾天的火被兜頭澆了盆涼水。那些猶豫不決忽然變得毫無意義。她瞬間做了決定,去潯大好了,她需要的是一個更確鑿的未來。
讓她接受那麼多同學的捐款,她寧願接受村長家的。
他哪裏說錯話了麼?沈欒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她的背影。
申舜站起來,拍了拍沈欒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長:「兄弟,仗義!英雄救美啊!」
「難怪你捂得這麼白!」曹思清聽許青菱說她放假在幫家裏看店,捋起袖子給她看,「你看看我,黑了一圈,天天在外頭跑。」
曹思清哥哥開了一家牆繪公司,領着一群畫師給各個單位和公司畫文化牆,在潯城小有名氣。高考結束後,曹思清便跟着哥哥打下手,周末還在少年宮教畫畫。
曹思清性格很活潑,話匣子一旦打開別人根本插不上嘴:「這些單位都趕在暑假畫牆繪,我哥的業務根本接不過來。我也被他拉去做壯丁,從早畫到晚,一百塊錢一天,累死我了。還是在少年宮教畫畫舒服,有空調,就是錢少了點」
許青菱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跟她說了:「思清,你有沒有想過自己開個畫畫班啊?」
曹思清眼睛亮了:「當然想了!我早就想拉幾個同學一起開班了,這不怕你們沒時間嘛!」
在文化宮教畫畫,是她以前畫室老師介紹的。那個老師兼了好幾個校區的課,根本忙不過來,就找些大學生幫他上,曹思清便是其中之一。和那些大學高年級學生比,曹思清工資最低,一小時才20塊錢。
那老師自己一小時六十八十的,把學生外包出去,光賺差價就是很大一筆錢了。
潯城很多家長想讓孩子學畫畫,少年宮的興趣班年年爆滿,根本搶不上課。
給別人代課只不過賺些辛苦錢,倒不如自己招生開班呢,曹思清和她簡直一拍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