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雙桂巷。
滴答、滴答
雨珠落在水窪中的空靈輕響,讓房間顯得格外幽靜。
靠窗的床鋪上,夜京棠睜開眼帘,偏頭看去,外面天色灰濛濛的,也不知是清晨還是下午。
辛苦一晚上的鳥鳥,爪爪朝天睡在枕頭旁,隨着他有動作,迷迷糊糊「嘰」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睡。
夜京棠用手指撓了撓大鳥,然後把薄被蓋在它身上,坐起身來,從懷裏拿出金紙查看。
從義父信上聽說《龍鳴圖》的玄妙後,他心心念念已久,但此時真意外得手,問題又冒出來了。
手中這張金紙,能擋住他全力一刀絲毫無損,大概率是正品,但紙張前後無字跡,只有一副『龜馱三山』的圖畫,沒有任何提示,哪怕知道是無上秘籍,記載着獨一無二的秘術,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練功。
夜京棠拿着金紙仔細端詳,試圖從圖畫的線條上琢磨玄機,看了片刻後,又望向了窗外的院子。
夜京棠睡覺的房子,在廚房對面的西廂,駱凝和折雲璃兩人則住在主屋。
折雲璃比較活潑,是閒不住的性子,兩人都在補覺,折雲璃在家沒事兒干,又出去遛街了,駱凝還在主屋歇息。
隨着三人在院子裏住下,主屋已經和初來時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折雲璃置辦了幾樣家具後,正屋看起來更像個屋子了,角落放着個小柜子,上面擺着些許胭脂水粉,還有銅鏡木梳等物。
床鋪上,駱凝和衣而眠,腰間蓋着薄毯,腰身勾勒出的曲線完美無暇。
半夜回到這裏躺下,確實有些疲倦,但經歷了昨天那終生難忘的一夜,作為女人,駱凝又如何睡得着。
駱凝側躺在枕頭上,水潤晶瑩的桃花美眸,稍顯失神的望着牆壁,蔥白玉指則放在唇瓣上,回想着那一觸即分的短暫親吻。
從凌晨躺在現在,她腦子裏也不由自主回顧了以前走過的每一步道路。
幼年出生江州水鄉,家裏也算江湖名門,可惜尚在蹣跚學步,家裏就遇上了仇家,父輩死的死傷的傷,就此家道中落。
作為一個女兒家,本不該出來走江湖,但她天賦出類拔萃,她不出來扛起大梁,恩恩怨怨讓誰去了結?
剛開始走江湖的時候,她志向很大,誓要成為奉官城那樣的『江湖第一人』。
結果江湖太大,天也太高,兜兜轉轉一圈兒跑下來,除開一個『江湖第一美人』的稱號,什麼名堂都沒混出來。
而曾經的仇家,卻幡然悔悟,出家進了沙州千佛寺,成了『二聖』之一神塵禪師的徒弟。
神塵禪師說仇敵已經悔悟,為往日所行負罪於心,活着便是對仇敵的懲罰。
此言何其可笑,若活着都算懲罰,那無故橫死的人算什麼?解脫?
為了了結恩怨,她四方尋尋覓覓,去過玉虛山,結識了璇璣真人,也到過天南官城,拜會過武仙人,但都沒能得真傳,直至遇到了平天教主。
平天教主稟承祖訓想為前朝復國,說白了就是造大梁的反。早飯就要當皇帝,平天教主不想當手下人也會來個黃袍家身,但自古以來哪有女人當皇帝的說法?
就算平天教主覺得可以,手下部將也會怕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天下,被女人直接當嫁妝便宜了外人。
為此,平天教主答應學會了通神武藝後,全教給她,她則幫忙平天教主掩飾身份,當教主夫人操持平天教內務。
兩個初出江湖的女俠,就這麼一拍即合,成為江湖上最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
本來這日子過的很有指望,但習武習到比肩山上二聖,談何容易?
自從上了南霄山,她的人生好像就定格下來,日子過的很單調,整日習武,卻距離平天教主越來越遠,『江湖第一美人』的風光逐漸褪去,只剩下無盡瑣事纏身,不知怎麼就到了現在。
而無恥小賊的出現,就像是在一潭死水中,忽然丟下一塊石頭,激起千重漣漪,再也平靜不下來。
駱凝想不通,世上怎麼會有膽子這麼大、臉皮這麼厚的男人。
偏偏她還毫無辦法,打不得罵不得,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