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民諺有云:入了秋,萬事休;進了冬,萬事空。
在這個農業技術並不怎麼發達的年代,進入了十一月,就意味着今年手上活計基本上就要結束了,除了翻翻地,收收尾之外,便沒有什麼可操持的了。
在後世人看來,這是一件再舒服不過的事情了,畢竟出了社會以後,誰不想每年有上一個如同小學生般長達兩三個月的農閒時間呢?
貓在屋子裏面睡大覺他不香麼!
但事實上,在這個年代,農村裏的漢子們,估計最愁的,便是這段漫長難熬的農閒時節了……至少八十年代末的北方農村是如此。
…………
平邑縣,保太鎮,三關廟村。
滿頭大汗的趙老漢停下了手裏的鏟子,看着已經被翻了一半的田地,滿意的點了點頭。
作為沂蒙老區的一員,此時的保太鎮雖然還沒有「平邑土豆之鄉」的美譽,但以土豆為生的農戶卻着實不少……而趙老漢就是其中一員。
這裏的「以土豆為生」,並不是說靠着成為土豆大戶賺錢,而是單純的字面意思……這邊的人,主要就是靠着土豆來果腹。
早餐是清水煮土豆,午飯是蒸土豆,晚飯是炒土豆配玉米糊糊,就連晚上餓的睡不着覺了,也是爬起來就着火燒上兩個土豆。
沒法子,誰讓保太鎮有一半是在山區,誰讓他們三關廟村窮呢?
不吃這種最爛賤、產量最高的玩意,吃什麼?
只不過土豆這玩意產量高歸高,但種的勤快了,土地的肥力消耗的也快。
在這個大夥都不怎麼捨得下化肥的年代,要想明年有個像樣的收成,就只能採用最古老的法子了——把地深翻一下。
好在保太鎮這邊雖然也算山區,但跟喀斯特地貌的山區不同,這邊的土壤無疑要更肥沃一些,只要翻的夠深,不但能靠着冬日的嚴寒有效地殺死土裏面的蟲卵和病菌,也能從地底下翻出點多餘的養分,供養供養來年的土豆……雖然單種一種作物是農業的大忌,只種土豆這種耗肥迅速的作物明顯不是長久之計,但沒法子,除了有限的幾種作物外,種其它的,養不活一家人。
後世某位小有些名氣的公眾人物曾經在社交平台上說過這麼一段話:他幾乎走遍了大半個華夏,就他的觀察而言,在他所踏足過的範圍里,日子過得最艱難的大約就是河南和河北的部分農村了,其窘迫程度,甚至比貴州的那些需要重點扶持的貧困山區還要為甚。
公正地來講,這話一點也不含水份。
但事實上,如果放在八九十年代,乃至於2010年以前,這句話里還要再加上齊魯的沂蒙老區才行。
看了看有些霧蒙蒙的天空,趙老漢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放在往年,每逢農閒時節,他們都會出去兜兜轉轉,看能不能去噹噹麥客,找點什麼幫閒之類的雜活,補貼補貼家用,但今年嘛……
想起今年在鎮裏的市集上連續蹲了快兩個星期才攬到了一次活計,趙老漢的眉頭就皺的老高。
今年,難啊!
一陣踢里哐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扭頭一看,卻是個小小的、髒兮兮的身影,正搖搖晃晃地挑着一對跟他身高差不多的鐵皮桶,從田埂旁邊的小道走過,那踢里哐啷的聲音,便是鐵皮桶與凹凸不平的地面接觸發出來的聲音。
而在這個小小的身形後面,尾巴般地跟着一個更小的豆芽菜,豆芽菜的身後,則是拖着一捆在大人看起來一小丟點,但對於事主來說卻已經是超過了半個身子的枯柴。
看着鐵皮桶里時不時濺出來的些許水花,以及那副踉踉蹌蹌的小身板,趙老漢嘆了口氣,扔掉手裏的鋤頭,朝着對方走去:「石娃,這涼不嘍嗖的鬼天氣,咋帶着你妹一起出來幹活了……你爹呢,又在床上貓着了?」
看着趙老漢有些心疼地伸出手來,那個大約只有八九歲的小男孩看了一眼扁
第242章 希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