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陳厚魁和老瘋子的閨女叫陳秀秀,比兩個弟弟都要大,十六歲出嫁,大弟弟陳勤八歲,小弟弟陳儉才五歲,都去送親。
陳秀秀嫁的這戶人家,姓石,就只一個獨子,這點陳厚魁還是滿意的。
過去的大戶人家哪家不是幾十口子人啊,小媳婦嫁過去不受個二三十年氣,簡直是不可能的。
自己家裏又沒錢,多半就是嫁過去了,不只受氣,還得被瞧不起。
在婆家做得主說了算的,大都是娘家很有錢的主兒。
單說相親的時候,石家住在離陳家磨坊有二十里地的岳家油坊。
當時是個冬天,臘月里滴水成冰,那時候也沒火車汽車的,有錢的趕個大車,沒錢的只有靠走了。
石家人倒是來得很早,早晨六點多鐘,天還沒亮,就到媒人王麻子家了。
陳厚魁到的時候,石家人正在喝開水,暖身子呢。
一進屋,石老頭就先站起來了,大高個,最少有一米八,挺胖的,看媒人打眼色,沒等陳厚魁說話,先就上前一步打招呼:
「哎喲,老哥哥,可辛苦了,你看這大冷的天,快喝口熱水暖和暖和!」
待人非常熱絡。
都說第一印象很重要,陳厚魁先就對這石老頭,有了個好印象。
再看那小子,跟石老頭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看那墩兒就知道准矮不了,倚牆角坐着,披個老羊皮襖,長及膝蓋。
低頭也不言語。
過去農村家的孩子大抵如此,不怎麼見過世面,不說話也沒站起來,陳厚魁只當這孩子害羞,也沒當回事。
嘮了些閒話家常,陳厚魁問在牆角坐着的石家小子:「叫個啥名啊?」
「石進祥。」石家小子規規矩矩的答,兩隻手放在膝蓋上。」
石老頭對兒子說:「進祥啊,抬起頭來,讓你大爺看看。」
石進祥抬起頭來,那眼睛卻往旁邊看着,並不看陳厚魁的臉,還是規規矩矩的,本分人家孩子的樣子。
陳厚魁叼着旱煙袋,想:「這孩子看着倒還算老實,秀秀嫁過去許也不能吃苦。」
心裏就多少有那麼點子活泛了,他最怕的就是女兒會吃苦。
知道自己老婆是個瘋子,天天亂跑見不着人影。
從女兒懂事到現在,為了這個家,可真是沒少挨累。
不說家裏家外的忙活,單只這兩個小弟弟,差不多都是女兒哄大的。
他也沒想把陳秀秀,嫁到多有錢的人家去,怕娘家窮,婆家瞧不起受氣,只想給女兒尋一家小門小戶的,人口少點,餓不着凍不着就行。
看石老頭是個挺機靈的人,兒子又老實,所以私下裏就基本同意了。但還是多少有點不放心,就說:
「這麼的吧,我回去徵求一下秀秀的意見,領秀秀也上你們家瞧瞧,大兄弟你看咋樣?」
石老頭趕緊說:「那敢情好,來之前來個信兒,我也好準備準備,老哥呀,我看呢,咱們有緣呢,這親家肯定能做成!」
陳厚魁回到家,跟陳秀秀一說,陳秀秀有點不同意,說:
「爹呀,有點太遠了,我要是嫁那麼遠,回來一次都難,咱家我也不放心呢,更不放心我娘!」
陳厚魁心裏就一酸,想着丫頭還這么小,就光知道惦記着爹娘,她娘還是個瘋癲的,幾時抱過她,親過她,照顧過她了。
就暗暗的決定,姑娘出嫁的時候,即使傾盡所有,也要讓她風風光光的,決不能虧了她,畢竟人生就這一次啊。
不過陳秀秀考慮的也是,要是尋個近一點的地方,沒準時不常的,可以幫襯着點家裏。
但是方圓十里,誰都知道他陳厚魁老婆,是個瘋子,過去都講瘋子會遺傳,即使生下來的,是個正常的孩子,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