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鳳蓮提高聲音喊:「啥,兔兒爺!啥是兔兒爺?」
陳勤小聲不知道解釋了什麼,高鳳蓮發出咯咯的笑聲。田癟谷覺得一股熱血湧上心頭,手指甲刺破了自己的手心,也渾然不覺。
他想走,又覺得邁不開步,僵硬地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那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柴火堆,他才活動活動凍僵了的腳,一步一步回家去了。
進屋,田家昌媳婦還問呢:「咋去個廁所這麼長時間,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準是坐牛車吹着風了吧!快,雞湯一會兒就燉好了,喝上一大碗,保管身體熱乎的。現在先上炕暖和暖和。」
聽着他娘的噓寒問暖,田癟谷頭一次覺得,說話是這麼的煩,一轉身,去書房了。
田家昌媳婦看兒子臉色不好看,倒也沒有多想,只以為去治病,有可能效果沒那麼理想,兒子心裏有點憋屈,又往雞湯里多扔了幾個棗,嘆口氣:「這孩子,還是身子虛呀!」
田癟谷進了書房,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這裏就好像是他的秘密花園,整個世界裏,好像只有在這裏,他才是他自己。不必承受家人的憐愛和悲憫,更不必接受旁人的嘲笑和同情。
他整個人坐進椅子裏,抱住頭,輕輕地啜泣。
過了好一會兒,擦乾淨眼淚,他又拿起了畫筆,好像只有畫出來,他才能活下去。不畫出來,他會覺得自己,只是一具行屍走肉,活得實在是太憋屈,太疲憊了。
畫完了,他走出書房,去倉房走了一趟,回來手籠在袖子裏,拿了一點點東西。
上了飯桌,喝着母親盛給他的雞湯,安靜得仿佛脫離了這個人世間,變做了一道虛無的光。
高鳳蓮邊啃着雞肉,邊偷偷觀察着田癟谷。
陳勤的解釋,足夠讓她知道,田癟谷和大猛子在一起這樣那樣,意味着什麼。
她好奇田癟谷為什麼能這麼鎮定。不應該嚎哭怒罵嗎,或者回家找父母為自己做主,再不濟,找些人,痛打大猛子一頓。
為什麼還能好好的,像沒事人一樣,乖乖巧巧地,安安靜靜地喝雞湯!
田癟谷像沒注意到,高鳳蓮打量他一樣,拿起母親給他的雞腿,慢條斯理地啃了起來。
田家昌兩口子,也感覺到了兒子跟兒媳婦之間,好像有點不對勁,但是,這年輕一輩的事情,老兩口倒也沒打算摻和。
有些時候,本來小夫妻沒啥事,讓老的一摻和,反而鬧大了,那就沒必要了。
田癟谷碗裏的雞湯喝了一小半,一手扶住碗,另一手拿着勺子使勁攪了攪,然後推給高鳳蓮:「我喝不下去了,你替我喝了吧,跟我去看病,你也辛苦了!」
高鳳蓮見那碗裏,還有好多雞肉呢。那是啊,田家昌媳婦最是寵愛這個兒子,那一整個大母雞,身上的好肉,可都到田癟谷碗裏了。
田家昌媳婦一看,兒子把大半碗,雞湯帶雞肉的,都給了兒媳婦,跟田家昌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還挺高興的。
這小夫妻雖然回來以後,感覺他倆相處起來,有點怪怪的。但是兒子吃東西,能惦記兒媳婦,也說明倆人感情還行。
他們可不是那種,見不得兒子跟兒媳婦,感情好的人。於是也跟着勸:「鳳蓮呢,快吃了吧,多吃點,身體好,氣血足,沒準啊,開春就能給咱們家添人進口了。」
高鳳蓮聽着,差點岔氣了,心裏說:「你們還真指望着,一個被人家那樣壓的,兔兒爺生孩子,哼!」
低頭把這大半碗雞湯帶雞肉,全吃光了。
這一頓飯,吃得似乎皆大歡喜。
外面的天,很快就要黑下來了。
北方的冬天,天亮得晚,晚上黑得也格外早,一般農村莊戶人家,冬天沒啥活,都吃兩頓飯。
晚上吃完飯,早早就進被窩躺着睡覺了。
過去也沒有電,更沒有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