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厚魁開始是不同意徐艾蒿去的,他自己去看過鍾先生,頭髮多少天沒洗,披散着,神志也不太清,一身臭烘烘的味兒。
只怕徐艾蒿一個小姑娘去了被嚇着,所以都是讓陳儉去送飯。陳儉去送飯,嫌棄鍾先生身上的味兒不好聞,每次都是把門一開,遠遠地放在門口,喊一聲」鍾先生,吃飯了!」便跑開了。
鍾先生可能是真不想吃,也可能覺得別人沒把他當人看,想想當年自己是多麼的風光。不說是錦衣玉食也差不了多少,如今卻落得如此田地,寄人籬下,哪裏還能吃得下飯。
陳厚魁見徐艾蒿執意要去,就問:「你不害怕啊?」
徐艾蒿笑着說:「有啥好怕的,是人又不是鬼,還能把我吃了咋地!」
陳厚魁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去,跟在她身後,一起去看鐘先生。
徐艾蒿把飯菜又熱了一遍,端着熱騰騰的飯菜去鍾先生屋裏。走到鍾先生面前,低聲說:「鍾叔啊,吃飯吧,一會兒涼了!」
看着鍾先生的樣子,陳厚魁直搖頭,心想兒子說的沒錯,看鐘先生的樣子怕是要不好,這分明是不想活了呀。他不願意再往下想,開口勸道:「鍾老哥,你倒是吃口飯呢,不吃不喝地這哪能行啊!」
鍾先生躺在炕上,兩眼望着屋頂不說話。
陳厚魁對徐艾蒿使了個眼色,徐艾蒿明白這是要她走,可她不忍心看着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就這麼等死。端起碗筷,來到鍾先生身邊,又低聲說:「鍾叔啊,來,吃飯,我餵你,小心燙哦!」
說着還用嘴吹了吹,就像是餵湘蓮那樣的小心細緻。「鍾叔啊,張嘴!這人呢,啥時候都得吃飯呢,不然真有個好歹的,可不能當個餓死鬼呀!」
還別說,經徐艾蒿這麼一哄,鍾先先真開口吃飯了。人說有病的時候,不管多大歲數都是一個小孩兒,得哄着才行。
陳厚魁看着心裏也高興,心道:「這個童養媳算是買對了,孝順。對外人都這麼好,等我老了對我,嘿,那也准不會差!」禁不住滿意地直點頭,笑眯眯地看着徐艾蒿。
徐艾蒿見鍾先生終於開口吃飯,也非常高興,叫道:「爹,爹,你看,鍾先生開始吃飯了!」
陳厚魁忙道:「看見了,爹看見了!那啥,你就在這多陪陪你鍾叔,開導開導他。我去刷碗,今天你就別刷碗了。」
徐艾蒿見自己的方法有了效果,也挺高興,就說:「那行,爹,今天就勞累您了。」
想着趁鍾先生不反對,再接着餵幾口飯菜,可鍾先生卻緊閉着嘴,再也不肯吃了。
徐艾蒿不禁有些失望,說道:「鍾叔啊,是不是飯菜不好吃啊,那你說,你想吃啥?我再給你做去。」
陳厚魁一拉徐艾蒿,兩個人來到屋外,「閨女啊,這事不能急,得慢慢來,鍾先生開口吃飯就是個好兆頭。」
徐艾蒿一愣,心想怎麼突然叫上『閨女』了呢,以前都是叫艾蒿啊。她聽見陳厚魁喊自己閨女,心裏一熱,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很想哭。張口剛喊了聲「爹」就哭開了。
陳厚魁不知道咋回事呢,以為剛才是嚇着了,忙安慰她。可他哪裏知道,徐艾蒿其實是心裏高興才哭的。她從小娘死的早,親爹抽大煙,沒錢的時候非打即罵,有錢了,人影也見不着,根本就沒疼過她。所以剛剛陳厚魁親切地一喊『閨女』,艾蒿就感動得哭開了。
徐艾蒿抱住陳厚魁的胳膊,哭着說:「爹啊,我不怕,你不在我身邊呢嗎?」
陳厚魁說:「不怕就好,不怕就好。」
徐艾蒿說完,一下子又跑開了。
把陳厚魁一個人撂在外面,陳厚魁搖搖頭:「這孩子怎麼回事,稀奇古怪地,咋今天感覺她怪怪的呢!」
從這天開始,就由徐艾蒿一個人照顧鍾先生,鍾先生的情況時好時壞。高興了就使勁吃,不高興好幾天也不吃飯。
徐艾蒿也不急不惱,變着法子哄着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