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走進我的視線。
三角眼,短頭髮,上嘴唇翹起。
從面相上講,尖酸刻薄,禍延子孫。
她拉住郝民手:「當家的,你要幹啥,你還真給那群外人殺牛?」
「牛是用來耕地的,這可是咱最後的寶貝了,不能給外人啊!」
郝民拽着她的手:「你懂什麼,誰說我要殺牛了!」
「那你這是!」
郝民嘆氣:「孩子都快餓死了,村子人都快死絕了,都是餓的!」
「你沒看那群村外人穿的啥?他們肯定是富裕人,明明是災年,自家有糧食不吃,來我們這從我們窮人嘴裏討糧食!」
「富人都該死,他們死了,我們就不用死了!」
「對啊!反正都要死,他們死在我們郝村,也算給村民做貢獻了!」
郝民大笑,揮舞手裏的刀。
陰眼視角在大梁之上,我看見他猙獰的笑臉,看見他的眼睛透露着貪婪與瘋狂,我更餓了!
婦人被他感染拍手大笑:「是啊,你說得對,他們死了,我們就不用死了!」
「去吧,孩子們都等着你呢!」
我隨着她的視角看過去,房間裏一群小孩。
說是小孩,只是外型是頑童,實質卻沒有一絲頑童的樣子。
他們眼裏燃燒着名叫飢餓的火,火焰遮蔽眼睛。
我小時候,奶奶跟我說過,人怎麼死都可以,就是不能餓死!
凡人常說紅衣厲鬼可怕,其實陰間最可怕的是餓死鬼。
很多餓死鬼是挨不到投胎的,因為他們太餓了,餓控制靈智,這是比任何怨念都存在的欲。
這種欲,會催動他們一步一步吃,吃掉面前的一切,吃掉自己。
郝民推開門,門外站着幾個村民。
有壯漢,有老人,其中最讓我感覺恐懼的是一個婦人。
婦人偏瘦,枯黃的臉上帶着偏執。
對活下去的偏執,對生活的偏執。
郝民菜刀砍刀門框上:「鄉親們,這兩年太苦,東西都吃完了,樹皮也沒了!」
「再這樣下去,我們會死的!」
「是,咱命賤,死不死沒事,可是娃兒無罪啊!」
「誰沒挨過餓啊!餓起來虧心盜肺的,咱能餓死,娃兒不能啊!」
「六嫂,你說說,你家男人走了,他一門子都沒了,就給你留下幾個娃!你能看着你男人家裏絕後,看着娃兒餓死嗎?」
蠟黃瘦小的女人,嘶啞喉嚨:「不能,族長,你說吧,你說怎麼幹,咱們都跟着你!」
郝民雙手拔下菜刀:「這不怪我們!」
他跪下對天磕頭:「郝家村的祖宗們唉,這不怪我們,我們得活下來,才有人給你們上香火,才有人給你們燒紙!」
「是這個世道,不讓我們當人!」
「鄉親們,跟我走!」
他大喊一聲,走在眾人之前,十幾個人跟在他們後面。
他們帶着對生命的希望,帶着對活下去的希望。
我感到膽寒,從來沒有一次進幻境會讓我跟現在一樣恐懼。
因為,這些人活下去的希望就是我們!
我收回陰神,石飛英湊過來:「在哥怎麼樣?」
他是煉體的,雷法強絕,可修陰神出陽神,從來不是他的絕活。
我坐在板凳上,不知何時,我腦門上有一層細細的汗:「他們要過來了!」
「誰?」石飛英問。
「那些村民!」
「他們來就來唄!」石飛英不在意,突然抬頭:「沒有屍魔的消息?」
「沒有!」我搖頭:「我還沒找到屍魔的消息!」
「村民過來有什麼可怕的?不對,他們來幹嘛?給我們送吃的?」
我深吸一口氣:「不是,是來找吃的!」
「我們這有什麼吃的,有的話,我們早就填肚子了!」
我看着他,看向自己:「我們!」
「我們?我們!」
第114章,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