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淇想到的正是白天時救了魏誠的那位崔大夫。
一路驅車,到了那條巷子裏,陸淇熟門熟路地上去敲門:「開門吶,崔大夫開門吶!」
喊了沒三聲,裏面便傳來應道:「哎!來啦!」
隨着門被打開,崔大夫的徒弟手持油燈往外一照,驚道:「陸侍讀?您怎麼回來了?是那個姓魏的小娃娃出什麼事了嗎?」
陸淇從車上背下了陳銀兒:「高徒,快請崔大夫出來救我娘子!」
「好好,我這就叫我師傅出來!」
崔大夫果然醫術高明,出來只是拿油燈照了照陳銀兒的臉,就立刻變了臉色:「快背進屋裏去!」
經過一番仔細的探脈問診後,崔大夫將藥方子記了滿滿一頁紙,命徒弟去抓藥。
「崔大夫,我娘子的病」陸淇還不放心。
只見那崔大夫把頭一搖:「尊夫人所得不是病,是毒!」
「毒?!」
陸淇瞪大了眼睛。
崔大夫見陸淇勃然變色,忙道:
「陸侍讀莫急,此毒乃是砒霜,雖毒,也可以用於治瘧、治瘡,治哮嗽等疾病,所以城中藥鋪皆有。
尊夫人中得並不深,只是拖延久了,我便以甘草等藥餵她煎服,再施以金針拔毒即可。」
「那就有勞崔大夫了。」陸淇施了一禮。
針藥之後,陳銀兒的臉色果然好了許多,也不再咳血,脈象漸漸有力起來。
等到天色大亮時,陳銀兒終於醒了過來。
「娘子,你說什麼?」
見她嘴唇微微蠕動,陸淇忙湊上去細聽,便聽見她口中喃喃着幾個字:「美白湯」
崔大夫哭笑不得:「以微量砒霜入湯敷面,的確有致皮膚白皙之效,只是夫人啊,人家那是外用的,可不是口服的!」
原來是一場烏龍,陸淇只覺精神鬆懈下來,兩腳一軟坐倒在椅子裏。
從昨日到如今,真是半刻也沒有閒下來過,此時終於稍微安心,陸淇坐在椅子上有些恍惚。
這會兒崔大夫的徒弟也忙完了,打着哈欠正往外走出來,一抬頭發現陸淇竟還在這兒,驚訝道:
「這時候已將近卯時末了,陸侍讀不去點卯嗎?」
陸淇沒有回答,只是心中默默地想着:
『嫂子還沒有完全脫離生命危險,這會兒離開如果有個萬一
當初為了保護珍視之人,才求高官厚祿,倘若今日為高官撇下她,豈不是本末倒置?』
「我今天就不去了。」
東宮那邊也正奇怪,平日裏陸淇通常卯時兩刻便到了,便是因故來遲,也必定會在卯時末趕到。
可現在都已經辰時兩刻了,卻還未看見陸淇的身影,再過些時候學士都要來上課了!
雖然平日裏都是陸淇陪着朱厚照上課,但東宮中偶爾也有「大課」,東宮詹事府下左右春坊、司經局,有許多預備做翰林的新進士。
隔一段時間,詹事府便會組織進行講經,一來分享關於聖人道理的最新理解,二來讓這些新進士在太子和大學士們面前露露臉。
畢竟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對這些春風得意的翰林預備役來說,不失為一次好機會。
學究們齊聚東宮,把朱厚照給悶得夠嗆。又不能玩雞逗猴,又沒有陸淇在身邊逗悶子,他無聊到都要啃手指了。
「陸侍讀怎麼還不來?」朱厚照不滿道。
劉瑾也疑惑着:「昨晚老奴派去送侍讀回家的車夫,至今還沒回來呢。」
便聽見外間一連串的問好聲,劉瑾忙低頭道:「壞了!太子爺,大學士來了!」
朱厚照突然興奮道:「該不會陸侍讀也逃課了吧?」
「是誰逃課了呀?」
隨着說話聲,太子太傅李東陽背着手,從門外溜達進來了。
朱厚照頓時焉了,站起身來像模像樣地叫了聲:「李太傅。」
「殿下,老夫進來看了一圈,這講經便要開始,還未見着太子侍讀,不知卻在何處?」李太傅微施一禮,問道。
第四十二章 點卯,講經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