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也稱桃月,艷得像花娘雙頰上的紅胭脂。
此時,青石巷的陳家院子裏,宋鈺在晾曬衣服,偶爾會回過頭,往前看上兩眼。那個不學好的小相公,最近是越來越奇怪了。
擺平了把子堂的事情暫且不說,昨天的時候,還翻箱倒櫃的,找了許多書籍,翻來覆去地看。
但這副模樣似乎是有了上進心,極好的。
「宋鈺,等會吃什麼。」
「滷麵。」宋鈺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應了一句。
院子裏陽光正好,暖暖地鋪了一層。連着原本死氣沉沉的陳家院子,也仿佛有了活氣。
從木墩子上起來,陳景揉了揉老腰。還是那句話,賺錢的法子他並不少,但一時不能露得太多,把握不住,利益惹人眼紅,就是一個死字。
再者,遷都十九年的大冉王朝,正面臨着新帝改革,和舊黨階級的衝突,這段時間已經燒到了平安鎮,有了越演越烈的跡象。
等晾完衣服,宋鈺拌了滷麵,院子裏,兩個人一個坐東,一個坐西,捧着瓷碗吃了起來。
看着碗裏的滷麵,陳景難得有了胃口。在不遠處的宋鈺,也將筷子攪得「乓乓」響。
「宋鈺,我們離開平安鎮,如何?」吞了一口面,陳景抬頭開口。
「去哪。」宋鈺轉過臉,臉上滿是疑惑。
「取到路引,便往南走。京城一帶最近很亂。另外賺銀子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近些時間很亂,官坊不會給路引。出城只要過了百里,一經發現,便是私渡之罪。」
官坊的路引,不僅要標明目的地,還要有舟車,同行人的數量,非常嚴苛。遠行沒有路引,寸步難行。
「另外,賺銀子的話,你說了很多次。」宋鈺搖了搖頭,語氣里沒有半點歡喜,「留在鎮子裏,我能找到很多熟活。真去了南方,我覺得,我們會餓死在半道上。」
陳景心底嘆氣。
原主這狗犢子,爛泥巴一樣的人生,若是沒有宋鈺,估計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陳景,你真想過日子的話,便好好讀兩年書,考個秀才,到時候和爹一樣,做個受人尊敬的私塾先生。」
幾乎是肺腑之言了。
「爹留下的那些書,我保存得很好。」
老爹是個私塾先生,從小到大,不僅是教原主,連着宋鈺,也會一起讀書識字。記憶中,宋鈺的才女之氣,實則非常厲害。
若不是個女兒身,在這種世道里,該有另一場騰飛的人生。
但此時的陳景,沒有走仕途的意思。如今的大冉朝,新政和舊黨的水火不容,朝堂內鬥腐爛,這不是一個好的方向。
「宋鈺,我想學做生意。」沉默了下,陳景抬頭開口。有些東西,需要慢慢和宋鈺說清楚了。
他只覺得,在這個異世里,宋鈺給了他一種家人的感覺。顧他吃穿,顧他生死,還要顧他以後的前程。
哪怕是望夫成龍,也該做到了極致。
陳景還以為,宋鈺會說什麼「士農工商」的道理。
但沒有。除了忽然鎖上眉頭的擔憂,語氣依然平靜。
「我沒有銀子了。」
「我自己有。」陳景開口。
「城西開酒鋪的李家,最近在攀風雅,想找一個抄書的人。陳景,我想去問問。」
「別去問了。」陳景直接開口。這段時間,他已經慢慢了解宋鈺的性格,表面像一座冰山,但在心底里,對他是真的好。比方說做什麼抄書童,毫無疑問,是想幫他賺銀子。
猶豫了下,陳景忽然起身,走到宋鈺的面前。宋鈺驚了驚,急忙將手裏的碗往後藏。
但陳景已經看得清楚,宋鈺的碗裏,哪裏是什麼滷麵,分明只是些稀水糊糊,先前用筷子攪得乓乓聲,無非是掩人耳目。
「這兩日肚子不舒服,吃不了乾的。」宋鈺平靜地轉身,只留給陳景一個孤獨至極的背影。
陳景皺着眉頭,聲音逐漸高亮。
「等以後我陳景賺了銀子,便讓你用燕窩漱口,魚翅羹當水來喝。」
宋鈺臉色
006章 武夫刑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