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事危急,官坊有令!即日起,每戶出丁一人,從伍平叛!」
「我大冉兒郎,當豪膽衛國,休要推辭!」
陳景站在莊子外,看着一張官榜,刺目無比地貼在牆上。在落戶淮州之後,不僅是他,連着莊子裏的人,都入了登豐城的籍冊。
而且,按着古往今來的規矩。民間徵募,必然是以鄉野地方為先。很不幸,伏虎林這一帶,除了陳家馬場,便只剩鄔村了。
「陳東家好。」先前那位小吏,此時又陰笑着騎馬而來。
「大人這次,可是拿了緝拿令?」
小吏眯起眼睛,「說笑了,這一回過來,是為了募兵之事。」
「你瞧着這官榜,軍卷上有爺的名了?」
「自然有,你的名字還是我舉薦的。」小吏笑出聲音,「另外這一回,陳家馬場要出三人從伍。」
陳景皺眉。小鬼難纏,不是沒道理的。
「聽說啊,我是聽說啊,從伍的壯丁去了蠻山,十個人起碼要死七個。陳東家你,說不得還能活着回來呢。」小吏大笑。
「死了人的事情,大人居然這般好笑。」陳景抬頭,第二次問,「不知大人貴姓。」
「鄔姓,單字一個忠。」
「明白了。」陳景面色平靜,「也難怪,鄔大人會這般護着本村。」
鄔忠依然還在笑,「呵呵,說不得這一次,陳東家能立下舉世之功呢。陳東家小心啊,可別真死了,來日方長,還等着陳東家有空喝茶呢。」
「托你吉言。」
鄔忠得意地上了馬,只跑出不遠,又勒了馬韁回頭,抬起了手指,指着陳景,做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
陳景沒有任何表情,帶着罵罵咧咧的邢小九,重新走回了莊子。
按着官榜上的期限,三日之後,他要入城登記,在短暫操練後,便要開始跟隨營軍,去蠻山送死。
「東家莫去,我來替你!」
莊子裏,婦孺們站在一邊,滿臉都是憂心忡忡。有不少剛加入的青壯,亦是一臉擔心。
唯有邢小九這幾條人馬,一臉的豪氣雲天。
「這倒不用。」陳景搖頭。他突然發現一件事情,若是剿滅叛軍,立了大功,說不得是能擢升爵位的。
擢升為縣伯,便不算白身了。雖然還是小蝦米,但遠比現在的破落戶庶族身份,要好的多。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要活着,先活着,再立功。
「小九跟我一起。」陳景補了一句。
九哥是護衛兼老友,肯定要帶着。
「還要填一個名額,你們這幾人便抓鬮。」
抓鬮的結果,讓陳景有些驚喜,是獵戶趙三。
當趙三舉着短簽,滿世界歡呼的時候,他的妻子,卻早已經泣不成聲。
「你莫哭,你哭個卵。」趙三抱着妻兒,明明聲音粗魯,卻又顯得溫柔無比。
一下子,趙三的老妻哭得更凶了。
陳景轉過頭,看着人群後面的宋鈺。
這世道紛紛擾擾,他不得不一次次地鋌而走險,給自己爭取活下去的機會,爭取變強的機會。
這老長的一段路,若說最虧欠的人,非宋鈺莫屬。
「為何不哭。」
「你要出征,我哭了會不吉。」
無端端的,陳景又想起了婦人抱席,一路趕去收屍的場面。若有一日他死在了外面,宋鈺也會如此。
「莫急,還有三天的時間。」
宋鈺點頭轉身,多走幾步,整個人的身影,一下子變得趔趄起來。
「東家現在要去桃威縣?」邢小九怔了怔。
「正是。」
現在事出緊急,先前也料不到會上了軍冊。他去了蠻山之後,需要有人暗中照拂莊子。無疑,作為同盟的林湯,是最好的人選。
另外有些事情,他需要和林湯商議一番。左右還有三天的時間,應該是足夠了。
騎着馬,陳景兩人並沒有耽誤,迅速趕往桃威縣的方向。沿途經過不遠處的鄉野,不時看到上了軍冊的民戶,許多人皆是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