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一夜,在隔日清晨,陳景準備返回馬場。
「陳景,你記着,南方六州的局勢很複雜,不僅是兩派的人,還有叛軍,還有門閥,甚至那些宗族村,都不要招惹。」
分別之時,林湯擔心地勸了一句。
「兄長放心,我都明白。」陳景抱拳。如今,不管是他還是林湯,兩個人都太弱,便如兩隻蝦米,試圖爬出泥塵,攪動風雲。
「陳景,這個給你。」林湯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在京城的時候,幫過一個告老的御醫,他送的止傷藥,據說從皇宮帶出來的。林逍當初試了一回,效果極好。你帶人跑馬幫,舔刀口的生意,記得小心一些。」
陳景沒有矯情,接過瓷瓶,衝着林湯點頭之後,才和邢小九踏鐙上馬,離開了林府。
林湯站在府門前,久久凝視,待看不見陳景的人影,才沉默地轉身,走回了府邸。
「東家,我們現在是傍官了?」剛出了桃威縣,邢小九便欣喜無比。
「不是傍官。」陳景搖頭。還是那句話,真要傍官的話,林湯絕不是最好的人選。他要的,是一場長久的相輔相成。
不走仕途,那便幫助林湯上位。而林湯在以後,也會保他成為南方六州的巨賈。這種關係很為妙,但並非沒有可能,在這種光景下,乍看很亂,但出頭的機會同樣很大。
亂世出英雄,並非只是說說。
在接下來,他要和林湯一起想辦法,爭取一場功勞,迅速上位。至少,先要升官成為府台。
一個小縣知事的話語權,着實太低了。
「小九,這事兒別往外說。」
「東家放心,我都記着呢。」
陳景笑了笑,揚鞭催馬,兩騎人影循着官路,迅速往馬場方向回趕。在半道,又遇着從南面逃難來的百姓。在其中,剛好有營軍路過,那領頭的都尉在聽到百姓哭訴後,先是淡淡安撫一番,待騎着馬跑遠一些,止不住地低聲發笑。
陳景收回目光,心底隱約生出一股悲哀。
袁四橋讓他不要嶄露頭角,讓他大器藏拙,說不得,是猜到了什麼。
陳景呼出一口氣,沒有再想下去,帶着邢小九,快馬馳騁,在黃昏的暮色中,趕回了馬場。
「東家回了!」
陳景剛下馬,遠遠的,便發現增了不少青壯和家眷。那位南面逃難的孫雄,和另幾個青壯,此時歡喜地跑了過來。
「東家,我等見過東家。」
「不用客氣。」陳景露出笑容。馬場的人口增加,算是一件好事情。只可惜,南鬃馬還沒有着落。
到時候,總不能就帶着幾匹貨馬,去跑茶馬古道。
「哥幾個,先幫着把房子建起來。」陳景吩咐了句。磚窯已經砌好,等建完木屋,便開始燒青磚了。
作為主母的宋鈺,見着陳景回來,露出溫柔的笑容,但隨即又變得有些擔憂。
「宋鈺,怎的了?」
「陳景,現在莊子裏,可有近四十人了。」
四十人,每日都要吃喝用度,生意一直不開張,遲早要坐吃山空。
「莫急。」陳景安慰了句,「莊子建好,我想辦法賺銀子。」
宋鈺點點頭。
「對了陳景,剛才有官坊的人過來,問了徵募壯丁的事情。」
「徵募壯丁?」
「是啊,但好像挺客氣的。」
陳景搖頭。此時徵募壯丁,肯定是要做討伐叛軍的炮灰。還是那句話,哪怕在南方六州,維新與守舊兩派,各有心思。但這叛軍的事情,遲遲不解決的話,只怕後患無窮。
「莫要理這些。」
陳景回過身往前走,猶豫了下,將正在搭屋的孫雄,喊了過來。
「東家有事?」
「孫雄,你以前跑馬幫,去過越人部落?」
「就只去過一輪。」
「如何。」陳景露出笑容,讓孫雄在旁坐下。
「東家,還挺好的。我先前以為,越人和蠻人一樣,吃生肉喝臭水,但他們不是,居然還種稻織麻,說話也客客氣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