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退了眾人,又要人將黎奐等人的屍體抬走,劉永獨自坐在椅子上,眼望着那把還滾動着血滴的長劍沉思。
宮外,風雨的怒吼聲一直沒有停歇的意思,不知道是什麼木製的建築被颳倒了,嘩啦啦的聲音夾雜着宮人們的叫聲。
一名年齡很小的宦官從殿門外探進頭來,觀察着劉永的臉色,然後,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從地上撿起那幾片沾着血的竹簡,放回到龍案上。
「陛下,天色不早了,可否先行安歇?」
劉永的目光在小宦官的臉上巡視着。
此人是黃皓的外甥。
黃皓是劉禪當初最寵信的宦官之一,如果不是他屢次蠱惑劉禪,也不至於使得劉禪聽信巫師胡言,對曹魏進犯置之不理,也就沒有了現在的倒懸之危。
劉永取代劉禪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斬殺黃皓,清除其在宮中同羽,只是偏偏留下他的這個小外甥。
這不單單是因為劉永不想牽連到太多的人,還因為他是敬安宮主人——敬哀皇后身邊的近臣。
敬哀皇后便是當初蜀漢名將張飛的女兒,正宗的蜀漢國母,是除了吳太后之外名符其實的後宮之主。
今晚,張皇后要他前來服侍自己休息,其用意很明顯,只是劉永還不能這樣做。
「喬喜,你且去回復皇后,朕正欲去城上巡視,要她不必等候。」
「陛下要上城去?」喬喜瞪大雙眼,這在他的印象里,可還是第一次。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殿門外傳來,一名身披鎧甲的禁軍武士快步走進來,一名值班宦官緊跟在身後,看樣子是要攔住此人,卻被他數次推開。
「齊將軍不可魯莽!」宦官眼見攔不住,大聲叫道。
武士充耳不聞。
劉永盯着武士那還在流淌着雨水的銀色鎧甲。
「嘩啦」一聲,武士單腿跪在了地上。
「微臣齊舫請陛下恕過擅闖禁宮之罪,實在是情勢危急,微臣迫不得已。」武士大聲說道。
劉永面色冷峻地看着齊舫。
齊舫是朝廷禁軍中的一位高級別將領,雖不是什麼久經沙場的常勝將軍,但也是蜀漢軍中不可多得的勇士,今晚便是他負責巡視各城門的守衛情況。
「齊將軍可是為曹魏那三日之期而來?」劉永說着,抓起那幾片竹簡,在手中攥緊。
其實,竹簡是前兩天曹魏主帥鄧艾寫來的一封信,或者乾脆點說,就是一篇檄文。
裏面的威逼恐嚇之詞不可盡數,更多的則是對劉禪的奚落和嘲諷,在信的最後,鄧艾要劉禪在三天之內開城投降。
不難想像劉永在最初看到此信時候的反應。
作為蜀漢後主,劉禪將這皇帝做到了如此卑微的程度,劉永痛心不已,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替先主悲傷的時候。
「微臣正為此事而來。」齊舫抬起頭來,目光在空中與劉永的目光相遇,一霎時,二人都似乎感覺到了來自對方的一種不同尋常的威壓之勢。
齊舫面色微變,但是,很快就鎮定下來。
「守城士卒多有言陛下欲降者,軍心不穩,況明日一早便是曹魏所定的三日之期最後期限,微臣恐曹魏一早攻城,欲提前調撥人馬上城,然,朝廷禁軍皆被宮中內臣控制,微臣無法調動,因此特意前來敢問陛下,陛下究竟作何打算,是戰是降,全在陛下一言。」
站在齊舫身後的宦官輕輕拉了拉他肩頭上的銀色葉片,示意他就此打住。
齊舫搖晃了一下肩膀,躲開宦官的手。
幾片竹簡被劉永狠狠砸在了龍案上。
「大戰將臨,軍馬卻無法調動,是何人如此大膽在控制禁軍?」劉永臉色鐵青,喝道。
齊舫看向了身後的宦官。
宦官有些遲疑,低着頭向前走出幾步。
「回稟陛下,自從諸葛武侯離世之後,禁軍便一直歸屬黃門令,也就是黃皓代管,黃皓被斬之後,吳太后要陳季接替其職位,這禁軍自然也就歸他掌管。這可是當初您親自下旨任命的。」宦官小心翼翼地回答。
內臣掌管禁軍,而禁軍統領卻無人可用,